那日,矢涧离开前正是夕阳落山时。
襄山脚下的路并不好走,因为走的人并不多,路也就不多。
昏沉的霞光披洒在山间树林中,一身白衣的男人后面跟着一条偌大的黑蟒。
矢涧双手插兜,发顶上露出的狐狸耳耷拉在两侧,步履悠然:“就这几步路,有什么好送的,还不如用来多修炼道行,以后成仙的几率就大些。”
蛇首扬起,高度刚刚到矢涧的肩膀,巳螟并不认同他的话,但却没有反驳:“你离开这里,那,她怎么办?”
慢吞吞下山的矢涧一瞬间还没有回味出巳螟的话。
“什么怎么办,还怕繁尧会饿死自己啊?”
蛇首晃了晃:“我说的不是繁尧,你前些日子醉酒时与我说的那女子。”
脚步一顿。
男人一卡一卡的转过头来看向肩侧的蛇首,妖艳的俊容面无表情问道:“我说了什么?”
未入红尘的巳螟并未经过人间七情六欲,森林中的伙伴大多数都是天真无邪的模样,巳螟面对矢涧阴沉沉的狐狸眼,直言说道:
“你不记得了吗?你当时还哭了呢。”
矢涧:...
巳螟化为人形,袒露着精壮的上身,一脸不解:“你真的不记得了?”
眼角抽搐,矢涧克制的心中的不耐:“所以,我跟你说了些什么?”
一脸单纯的巳螟回忆着:那天夜里,他们二人偷拿了繁尧藏起来的两壶酒酿,不过大部分都是矢涧喝了,他只喝了一杯,那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可没过一会,矢涧就喝光了所有。
“嗝~巳螟!”
“啊?怎么了?”端着酒杯,他抿了一口后,就一直端在手里。
眼角染着一抹红艳,醉眼迷离的矢涧早已露出狐狸尾巴,他说道:“巳螟啊,巳螟啊,你以后千万不能爱上人类女子,她们,她们...呜呜呜呜呜~”
一向没见过伙伴如此,巳螟挑着眉好奇问道:“人间女子如何?”
“人间女子爱的太累了!”染上醉意的狐狸晃着思绪回忆着:“她说爱我的时候,我却没来得及看清自己的心意,她对我很好,很好,好的让我现在也还不清...”
眼见着狐狸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可巳螟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狐狸哭丧着脸继续说道:“人类的寿命太短了,等我想对她好的时候,她就...不见了。”
那时候,刚化形成功的巳螟,还不知道人类的脆弱...他问道:“那你怎么不去找她?”
矢涧摇了摇头:“找不到了,是我将她弄丢了。”
“弄丢了就不能找回来了吗?大家弄丢的东西都可以找回来的。”巳螟说的是其他山林间的伙伴。
狐狸只摇着头,望着面目的夜色,矢涧化为狐狸长叫一声。
“嗷~嘤——”
巳螟还是不懂:“既然她对你如此好,她不见的时候你不在她身边吗?要不然你给我一件沾染她气息的东西,我帮你寻寻看?一定能找到的。”
狭长的狐狸眼里堆积着热泪,“对,你说的没错,我一定能找到她的!”
说着,狐狸未做人形,非要与巳螟和交杯酒。
...
以至于到了第二天,本就没喝过酒酿的巳螟只喝了一杯就倒在床榻上,迟迟未醒,至于矢涧,一个喝了酒第二天就短片的人,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所说的话。
听完巳螟的描述,矢涧脸色越来越黑:“我就说了这些?没别的了?”
巳螟双手环胸认真的沉思。
“嗯...哦对了!”
矢涧眼一瞟:“什么?”心一悬。
“你还没把那女子的贴身物给我,我怎么给你找?”
看着巳螟一脸纯真的说要她的贴身物,矢涧深吸了口气,嘴角一掀。
“打一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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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板上的陶瓷碎屑被龟老一点点的拾起。
耳边清净的只能听到脚下活水的源泉流动之声,龟老将最后一粒碎片放在手帕上,面前落下一片阴影。
...
龟老:“你来了。”
随后起身,将包裹着碎片的手帕放入长袖中。
收回视线,矢涧悠悠转了一圈才落座在龟老面前,脸上未加掩饰的淡笑:“他火气挺大的嘞。”
接过龟老递来的热茶,矢涧先是放在鼻尖轻闻,随后拨了下茶盖才放入唇边。
喉结微动。
叹道:“还是得您来煮茶,才不算可惜。”
好话虚话龟老一眼就听得出来,神色不动,刚刚失去一件陶瓷的老人并没有好心情,来跟面前的臭小子打悠悠。
“你何不直接站在他面前,这般躲着,也不是个时候。”龟老饮了一口才缓慢开口道。
矢涧:“我暂时还不能见他。”
其中缘由,他并未与龟老深讲。
心中大概明了,老者也没有多加追问。
两人对坐,静品着茶水。
两杯下肚,矢涧将面前的茶杯放在一旁。
龟老:“要走了?”
狐狸只随意反问道:“您渡劫的日子就在这几日了吧?”
不等龟老出声,矢涧右手一动,手掌一翻,悬空在掌上的红色珠子驶向龟老面前。
看着面前蕴含的浓厚灵气天地法宝,龟老神色终于一变,白眉无风动荡着:“这是?”
心中虽说有了答案,可龟老可不敢随意应下。
“您收下吧,就算这段日子给您贴的麻烦。”矢涧当然知道龟老心中踌躇。
而面对矢涧的说辞,龟老心中明白,就算是巳螟来自己这里多甩十几套这样的汝窑茶具,都顶不上面前这颗灵珠的一半儿。
微微推辞了一番,龟老收下灵珠:“哈哈哈,还是你小子好东西多啊!又懂事儿!”
矢涧这才开口:“还望您升仙后,不要忘了我们这些人才是。”
“当然,那当然了!哈哈哈哈!”
龟老的笑声回荡在周围。
...
‘枉生界...身前枉死,忆前生!三界中哪个不是死后不甘,却迟迟不肯重遁六道的,巳螟啊,你小子一条筋,我知道拦不住你,我与你直说了,枉生界的去处就算是繁尧告诉你了,你也寻不到的...’
龟老所说的话回荡在耳边。
巳螟并没有急着去繁尧哪儿追问,他在山谷中寻着一处静谧的大树上盘绕着。
神思睡着了般,靠在树头。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睁眼时,看到面前的枝头上坐着一道人影。
“矢涧?”
白色的背影听到巳螟的叫喊,并没有立即回头:“你干嘛非要找到我?”
“你为何要躲着我?”巳螟在某些方面过于执着。
矢涧:“我不是在躲你,是在给你机会。”
浓眉一动,巳螟问道:“什么机会,我只是有事想问你。”
不等巳螟说出自己的问题,矢涧的背影逐渐消散。
消失前,他留下一段话:“巳螟,人类的时间太少了,要留住一个人,你不能太过犹豫了,不能像我之前那般,你不要留下让自己遗憾追悔余生的事情,去吧,想做什么就去吧。”
微凉的白光从矢涧身上爆发。
刺的巳螟忍不住伸手挡住双眼,等他再睁眼后。
面前被山风掠过的枝头上,哪还有矢涧的声音。
月色不知在何时悄然挂上了梢头。
树叶的黑影印在蛇瞳中,逐渐朦胧。
一声似是轻叹从林间飘落。
“...是梦啊。”
山谷另一头。
陈真约了繁尧在今夜亥时在此处见面。
可等繁尧到了这儿,却迟迟未见道士的声音。
等了许久,使了个法将旁的树根从地下深处探出,眨眼间,一座半长的木榻出现在面前。
繁尧毫不犹豫的侧躺在上面。
悠悠打着呵气:“难道是有事身?那也不与我吱一声。”
敛着眉眼,微颤的眼睫一下没一下的睁开,又闭上。
“咔嚓。”
耳边响起枯木断裂声。
眼眸突的一睁,躺在木榻上的身子微微一动,人影便站立在来者的面前。
“是你啊,怎么没声儿都。”
看到来人的面容,繁尧这才软着身子骨重靠在木榻上。
素手撑在一侧头下:“说罢,有什么话约在这时辰来说。”
这时得陈真并没有像往日那般披着黑斗篷。
步伐走动间,身形逐渐出现在月色之下:“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侧在床栏头的女人挑着眉:“多年前,你走时都未曾向我道别,怎么今日来了这么一出?”随后想是想到了什么,繁尧神色一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你不要想着又是一个人扛着,陈真!”
一身素衫的男人面容中带着一些风霜,可不难免看出年轻时一身翩翩少年之风采。
陈真摇了摇头,借着月色最后看着面前的女子,淡声回道:“还有一件事,需要我最后才能去办,此时完后,我再来寻...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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