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烬明】眷恋

静寂的林间，骤然响起的重物落地动静，惊走了枝头上的鸟雀。

公冶寂无再次被澹台烬打伤在地，旧的血迹干涸又添新的，他那一袭白衣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可很快他又用剑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五脏六腑的痛意让他拿剑的手都有些颤抖，即便如此，他还是挡在小九身前，始终不曾后退一步。

“公冶叔叔，你没事吧!”

看着眼前单薄的背影，小九甚至觉得公冶寂无随时都会倒下去，但他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任何忙，这让他急得满头大汗，小奶音带着哭腔。

公冶寂无：小九，叔叔没事，你先回去。

公冶寂无咽下喉间的腥甜，稍稍转过头，温柔地安抚着不知所措的小九，轻声道。

小九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黑衣男人，强行压下内心对他的恐惧感，迈着小短腿跑到公冶寂无身旁，拉着他的手臂，小声说：“公冶叔叔，娘亲说过做事不能逞强，我们打不过他，就应该逃跑!”

虽然小九说话细若蚊声，但不远处的澹台烬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澹台烬：公冶寂无，我不杀你，你让开，他本身就不该存在这个世上。

澹台烬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小九吸引，静静地看了他许久，他才收回目光，末了，他垂下了眼睑，遮住所有情绪，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小九，等你娘亲好了，爹爹会向你谢罪。

公冶寂无：澹台烬，你想伤害小九，除非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心下一狠，公冶寂无扯下了小九的手，将他推到自己身后，随即握紧手中的佩剑，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朝澹台烬攻去。

澹台烬：冥顽不灵。

澹台烬俯瞰着找死的人，嗓音一如既往的冷漠，如玉石敲击，难辨喜怒。

想到公冶寂无也算救了阮棠，澹台烬还是没有杀他，而是限制住他的行动。

“你为什么要杀小九，娘亲说小九是世界上最乖的孩子，小九没有做坏事……”

看着澹台烬走向自己，小九害怕地往后退，一不留神就被杂草绊倒，跌坐在地上。

“噗嗤———”

长剑没入皮肉，鲜血四处飞溅。

小九握着澹台烬手中的斩天剑，鲜血染红了整个剑身，他的胸膛被长剑刺穿，连带着骨头都被碾碎，疼得他身子不由得蜷缩起来。

公冶寂无：澹台烬，放开我，你疯了吗？小九他是你的孩子啊!!!

看到这一幕，公冶寂无双目一片通红，再也压抑不住吐出一口血，怒吼道。

“我…我…不…要……”小九意识有些模糊不清，但他还是听见了公冶寂无的话，这让他本就惨白的脸色更没了血色。

他的爹爹应该跟公冶叔叔一样，温柔又慈爱，会给他做小木剑，给他讲故事，陪他玩耍，还会在他做错事被娘亲责罚时，为他说好话。

而不是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

澹台烬：错就错在他不该是我的孩子。

澹台烬抬起头，用手遮住自己眼中的沉痛，一滴眼泪没入他的发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在澹台烬想要彻底毁掉小九的邪骨时，他被人一把推开了。

小九被阮棠抱在怀里，熟悉的温暖怀抱，让他感到有些昏昏欲睡。

阮棠小九，是娘亲来晚了。

感受到冰凉的泪水砸在自己脸上，小九艰难地抬起血迹斑斑的小手，想为阮棠擦眼泪。

“咳咳咳……!”

可是身体真的太疼了，疼到小九连为自己娘亲擦眼泪都做不到，他嘴里开始不停地咳出血，就连身体都在逐渐变得冰冷。

“娘…娘亲……”

阮棠小九，娘亲在，别怕。

阮棠就这样轻轻拥着小九，目光柔和地看着他，不停歇地擦着他嘴角溢出的鲜血。

“娘亲…你别难过，小九不疼，就是娘亲的怀抱太温暖了，让小九好想睡觉，咳…等小九醒来，再跟娘亲一起去烤兔子吃……”

小九气若游丝般依偎在阮棠怀里，断断续续说着，鼻子一酸，金豆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娘亲说过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可他真的好难过，他知道自己是要死了。

就像那只被猎人的箭射穿心脏的小狐狸一样，那时，娘亲说，小狐狸流血过多就会死。

后来，小狐狸就真的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娘亲带着他将小狐狸埋进了土里。

现在他比那只小狐狸流的血还要多，肯定要不了多久，他也会被埋进土里。

等埋到土里，小九就再也见不到娘亲了。

可小九不在，娘亲要是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小九不想死，也不想被埋进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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