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袁因自那日以后，便被自己的脑补折腾得茶不思饭不想的，整日整夜的想着怎么找合适的理由和程锦聊上一聊——如果能约出来吃个饭，那就再好不过了。哪曾竟想千思万虑寤寐思服，竟让他在公司碰见了程锦。

程锦面色比上次好了许多，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润，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阳光年轻。他身旁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膀大腰圆，只有他肩膀高。那人袁因认得，且熟悉得不行——不正是他那个“亲爱的”部长——

部长大名周明勤，有个拽兮兮的英文名TONY，像个移动酒桶，眼睛呢，倒还算大，只是被层层肥肉挤得无处可去，可怜兮兮的眯成一条缝。站在模样周正身高腿长的程锦身边，越发看不入眼。

袁因眼睁睁看着他们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登时生出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然而他脚像生了根，那根扎在程锦身上。

程锦脸上的笑顿了，但只是一会儿功夫，他自然的挥了挥手，“袁因。”

袁因尴尬的点了点头，“好巧啊……”

周明勤脸色微变，脸上仍挂着黏腻的笑，“袁因，原来你跟小程认识啊。”

袁因尴尬的笑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说是高中同学，好像对不起他们那几年的纠葛；说是老朋友，好像还是对不起他们那几年的纠葛。倒是程锦大大方方的说：“我们是高中同学。”

他说得坦荡荡，袁因的心，却倏地就沉下去了。

“哦——”周明勤扯长了声音，笑得愈发深，可怜本来就小的眼睛淹没在肉里，都快找不到了，“我说呢，既然是老同学，那你俩好好叙叙旧，怎么样？”袁因没说话，程锦也沉默着，周明勤干脆当成默认，笑哈哈的说：“那好，我就不打扰了。”说罢，冲袁因使了个眼色，好像是在说“一定得把他哄妥当咯。”

袁因自怨自艾都顾不上呢，哪儿顾得上分析周明勤那眯眯眼里的信息。

周明勤悻悻然踏着小牛皮鞋哒哒哒的走了。

袁因垂着头，程锦比他高，这下刚好能看着他的发璇儿，程锦对着那璇儿盯了良久才说：“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袁因干笑两声：“我也是。”他迟疑了许久，才期期艾艾的说：“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程锦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刚回来，准备在这儿工作。”

袁因登时惊了，看那周胖子对他恭恭敬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客户。他暗自感叹道：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有些人找工作找得气定神闲，各个公司巴着要，跟尊佛似的供着；有的人呢，求姥爷告奶奶绞尽脑汁的求个谋生，人家还瞧不上眼。

“那你呢？”程锦问，看见袁因茫然的抬头看他，他便又道：“你在这里上班？”

“是啊，刚才那个周胖……那个男人是我的部长。”

程锦“哦”了一声，“周先生是设计部的——你在设计部？”

嗬，周先生，袁因觉得程锦这称呼文绉绉的，再把自己“那个男人”的代称两相比较，就显得自己特别没文化。袁因心中暗笑，放松下来，“是啊，说是设计部，其实做的事挺杂的——你之前，在外地啊？”

“对，上个星期回来的。”

——其实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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