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渊白大君

传奇的故事已然落幕，帝国自血与剑的废墟中巍然屹立。

然而，他早已知道这并不是人民真正想要的，也并不是他想要的。

如果一个国家被帝王独断专制，那么总有一天，帝王昏庸的后代会导致这个国家生灵涂炭，无论现今的国家如何繁荣，都终有被推翻的时候。

所以，他必须迈出那一步，开创这个世界的历史先河。

…………

“来来来，我尊贵的皇帝陛下，咱们可是等你好久了。”

一间华丽的酒楼包厢里，三人围着桌子相对而坐，摆在桌上的却并不是什么八珍玉食，而是几道很简朴的寻常菜品，其中就包括他们各自最爱的鱼菇汤、水果沙拉和烤鸭。

而这三人的身份更是非比寻常，却并不会让人太感惊讶——皇城的老百姓们早就知道，夙陨大帝早就宣布在今天会包场这家酒楼与几名势力领袖聚会商谈，并会在不久后于中心广场宣布国内的政策调整，还专门设下结界以免意外发生。

二十年前，他们三个都曾是冒险者中的佼佼者，而且还是同一个冒险团中的生死挚友。但随着泰拉瑞亚大拓荒时代的落幕，王朝与国家先后崛起，冒险者也被抛弃于历史长河之中。因此三人互相约定，各自闯荡出一番新事业，二十年后于这家酒楼重聚。

而二十年后的今天，他们也确实都做到了。

夙陨大帝，树妖主母，拜月教大教宗，这三个名号随便报上其中一个都会让其他的势力为之震动，更何况他们三人现在的关系还不为外界所知。或许在很久之后，他们如今的深挚友谊会成为一个庞大联盟的基石。

“哎呀，看来你们混的都不错嘛，哥你都当上皇帝了。”

“我可过得最不自在，天天处理政务，还要巡查，忙得半死不活。哪像你们俩，一个天天带着教徒到处旅游，一个窝在生命树里睡大觉。”

“什么话！我哪里一天带着教徒到处旅游啊！我那是集会祷告！”

“就是，我作为树妖主母的工作也很辛苦的好吧，哪有你说的那么轻松。”

塔蒂亚娜拿出餐具准备享用美食，然后愕然发现餐桌上居然有一盘金美味。

“？”

“你们谁点的这道菜？”

“点菜？今天我包了场，可没有厨师给我们做菜。”

“那这菜是哪儿来的？”

“诺，艾辛做的，她来得比我们都要早，提前在后厨准备着呢。”

“哎呀，那我得好好尝尝艾辛大厨的手艺。”

艾辛有些小骄傲地点了点头，她面具下的笑意几乎都快洋溢了出来，然而她的欢喜很快就落空了：塔蒂亚娜似乎吃到了什么味道不太友好的东西，叼在嘴里的半根金兔腿缓缓向外退出了一小截，神色茫然地愣着，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好一会儿后，她才难以置信地惊声道：

“生……生的？！”

“怎么可能！我当时把这只金兔处理好后又是煮又是烤的，你看现在还冒着热气呢！”

“不信？你过来看看我这根兔子腿就知道了。”

“好吧，我倒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艾辛半信半疑地走到塔蒂亚娜身边，俯下身子准备接过她递来的兔子腿，却突然被猛地抱住：

“欸嘿嘿，小艾辛，你上当了哟～”

“唔！放开，放开我！”

气鼓鼓的艾辛奋力挣扎着，但在不使用魔法和咒术的情况下穿着全身教袍的她动作非常不便，只得在一阵无效反抗后老老实实地被塔蒂亚娜的一双修长白腿夹住，后者的手还很不老实地在她脸上rua来rua去。

“这下你跑不了了吧，给我束手就擒！”

“不要不要，你这个坏树妖，别想就这么赢我！”

“…………”

只有夙陨大帝懵圈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然后默然喝下碗里的鱼菇汤：

“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哎呀，我们是好姐妹嘛～”

“就是嘛哥，哦对了，要不然我把塔蒂亚娜许配给你，这样你就不会那么孤单了，嘿嘿～”

“好啊你，怎么敢在这里自作主张！你这个坏艾辛！”

“你才是坏塔蒂亚娜！”

“行了行了，快来吃饭吧，再不吃菜都要凉了。”

夙陨大帝无奈地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两人这才开始勉强认真扫荡着桌上的食物。他的嘴角微微抽动，这俩好闺蜜的亲密程度有些超乎他的预料，但总之大家依然是互相之间熟悉的样子，这就足够了。在别的地方，可见不到这三位势力首领如此肆意放松的姿态。

咽下嘴里的食物，他向艾辛提了个考虑许久的问题：

“艾辛，问你个事。”

“啥事儿？”

“你们拜月教能不能成为我国的国教？”

“可以吗？！我要来！欸，不过你得给我们修几座教堂之类的祷告建筑，好方便我们搞传教。”

“那我呢？皇帝陛下，你可得给我个理由到你们这来玩啊，不能就这么把我抛下呀～”

“好好好，我待会在皇城广场宣布事项的时候会把和弗兰沃尔的联盟条目加进去的，你把你们那边处理好就行。”

“好耶！”

“对了，你们待会儿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

“为什么？我们也要讲话吗？”

闻言，夙陨大帝扬起一分笑意，右手掌心中的白焰隐隐乍现：

“不，你们只需要对刚才联盟的相关事项表示一下同意就可以，以及顺便去通知下各自的势力高层。我这么说是因为——”

“接下来，会有很精彩的事发生。”

两小时后，此时已经入夜，但皇城中心广场依然是人山人海。

在建国之初，百姓被宣布免税三年，而官员也都各获封赏，新皇推翻旧贵族和官僚肃整国内风气赢得了绝大多数人民的拥戴。因此百姓们都很期待皇帝接下来的宣讲内容，官员们也都尽可能抽时间前来。

很快所有人就惊愕地发现，登上面前那个十余米高的广场宣讲台的不止有头戴金冠的皇帝，还有另外两个身影。其中一位身着拜月教的教宗青金长袍，另一位则手持象征树妖族最高权力的生命恒心法杖。

当这三人并肩站在宣讲台上的那一刻，顿时激起了台下的轩然大波。无数人议论纷纷相互讨论，他们很快就将见证历史性的一刻。

而看到夙陨大帝向前站出一步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因为这意味着皇帝要开始讲话了。

“敬爱的夙陨帝国百姓与官员们，很高兴各位能前来吾临时起意的宣讲。”

之后他开始对国内的各种现象进行简单的总结，并宣布了一些新政策的调整。仅仅过了数分钟，他终于开始宣布最重要的两个事项。

“今日正如诸位所见，位于吾身侧的正是拜月教的大教宗阁下以及弗兰沃尔的树妖主母殿下。”

“吾三人本为旧友，今日重聚，除回忆往事之外，自然还有国事商谈。”

“经过多次会议的反复商讨，吾已与二位达成了合作共识。”

“吾宣布，自即日起拜月教成为本国国教，弗兰沃尔民主国与本国缔结永久联盟！”

！！！

一石激起千层浪，欢呼声很快就自人群中爆发。普通百姓中有不少都对教义与的拜月教心生向往，其中本就为拜月教教徒的群众惊喜更甚。而与弗兰沃尔的联盟毫无疑问让全国百姓都有机会接触到这个常年对外封闭的国度，不少在场的官员和商人更是敏锐的嗅到了其中的契机。

但在艾辛和塔蒂亚娜也都各自简短地讲话完毕后，人们却发现这次宣讲似乎还没有结束的前兆。就在场中的一缕缕疑惑即将升起时，夙陨大帝再次开口：

“吾建国以来，常有所思虑。”

“若是吾之后人颓败，若是百姓之后人怠惰，若是官员之后人贪腐，则帝国必于顷刻之间崩溃。”

“所幸，虽然吾未曾寻得一劳永逸之法，但也有长久之计。”

“诸位，请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场中忽然狂风骤起，本已进入夜色的天穹倏然被撕开一道白昼，在重新亮起的天空下，所有人都清晰的看到了身边的草木不断蜕变成金白色，变得比之前更富生机。所有良善之人都明显感觉到心灵的澄净，而所有心怀恶念之人也都有所感触。

而随着璀璨的金白色逐渐成为整个皇城的主基调，来自鸿蒙混沌的圣音响起，原初的古神发出了晦涩的呓语：

【渊罗扶义，白焱匡衡。（古泰拉语）】

【以己之识，救世之善。（古泰拉语）】

霎时间，所有人都明白了现在所发生的是何种奇迹，但他们除了震惊之外也别无动作，只是仍然望着那宣讲台上，那手中凝起白色烈焰长剑的帝王。就连塔蒂亚娜和艾辛也都愣愣地看向他，眼神中的震撼惊讶毫无掩饰。

此刻，他的威势已达顶峰。

“为平衡与正义之永续，为善良与守序之长存，”

“即日起，吾向全国百姓乃至全泰拉瑞亚宣布，本国将改国号为——”

“渊白教廷国！”

…………

“善良与守序的力量将与你同在，从今天起——”

“你就是渊白意志。”

…………

时光流转，在两千年后的今天，他重新睁开了双眼。

只是此时，那双瞳孔中映出了一道辉煌的鎏金。整个人的气场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如一池无比平静却深不见底的汪洋。

无比磅礴的能量以他为中心如暴风般疯狂涌动着，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引得周围的自然能量粒子纷纷朝这里聚拢，很快就又形成一簇熊熊燃烧的白色烈焰，在能量流中不断上升冲向天空穹顶，却不造成分毫的破坏。

像是在宣告，一位无国之君的重临。

天穹风起云涌，很快被这气势汹涌的滔天能量龙卷所贯穿，泛起阵阵亮白色，无数云朵被卷入其中，从更高处看宛若一道飓风降世。

直到某个瞬间，所有的威压于混沌之中轰然消散，而漂浮于空中的丰盈能量则是形聚为一道游龙，从空中飞腾而下，抵在他的肩头，最终化作一道亮白色披风于半空中缓缓飘荡着。

他伸出手，适应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泰拉瑞亚……”

石棺之中，厄翁德斯似乎对此有所感应，他空灵而平淡的嗓音随之响起：

“完全恢复的感觉如何？我希望记忆流没有对你的脑子造成什么冲击。”

“记忆恢复了，可惜实力并没有回到全盛。”

“很正常，而且对你来说也足够了，不是么？”

“确实如此。”

听得此话，厄翁德斯再次朗声大笑起来，在他为数不多认可的人中，他果然还是最熟悉这家伙的性格。

“那么，渊罗·特克诺斯·白渡，”

“告诉我你的身份，我希望听到我最熟悉的那个答案。”

两个传奇的存在，于此刻跨越时空与生死遥遥对视。

“…………”

“渊白大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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