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县丞的离去,再也没人阻拦,来人都只敢怒瞪,不敢言说。
方承意刚忙完安南侯府一案,还没来得及喘息,就收到了磁州密报,此案性质恶劣,竟查不出分毫线索,人群流动太大,已经传到了皇上的耳中。
正好方承意离磁州近,圣上便下旨让方承意迅速完结此案,再回杭州行安南侯府后事。
否则又要让神侯府的无情出动,他腿脚不便不说,来回耽误时间长了,只会让更多无辜之人受害。
意识到这可能是一场恶战,方承意带兵一路隐蔽,不出三日便到了磁州。
方小侯爷和西夏长公主的婚事传的处处皆知,曹县丞本不想在意,可看到方承意身边还跟了一个姿色不错的女人时,还是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这御赐的婚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曹县丞抹了把脸便开始讲述。
曹县丞将已知细节讲述之后,方承意听完,就一针见血的指出了目前的困境以及解决方法:“‘蒙面鬼’的行凶目标从不固定,磁州从南到北,一共有五处村镇,所以他共杀害五人。而后又从南到西的途中杀害一人,我们从他的行凶轨迹推断,中间杀害的这一人,是否是他要从西到东开始作案的标志?”
曹县丞眯起眼睛,静静的听着方承意的讲述。
“从西到东有六处村镇,可是‘蒙面鬼’现在却一反常态的在西边起点思恩镇北一连杀害两人,甚至还有可能杀害第三个人,这不符合他从南到北途径五处各杀一人的作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
“‘蒙面鬼’在思恩镇北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或者是说,他在这里监视着什么人,而这个情况不在他的计划之内,是临时起意的。”
所有人背脊发凉,方承意身旁的女人捏了捏衣角,紧盯着他的侧颜一言不发。
“‘蒙面鬼’的行凶速度越来越快,从之前的每隔几天杀一人,到现在一天之内杀两人,都说明情况非常紧急,他们要做的事,应该马上就要完成了。”
曹县丞附和:“没错,他们这样大规模的引起恐慌,一定是在密谋着什么大事!”
“你们想想,‘蒙面鬼’这样随机行凶,给村民带来的灾祸,久而久之,村民们会觉得什么?”
县令咬了牙,不甘的道:“磁州地界一定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没错,”方承意轻轻的敲了敲木桌,俨然一笑,“而最好的避祸方法——”
曹县丞恍然大悟,立马接话:“就是离开磁州!去别处生活!”
“这就是‘蒙面鬼’要的结果,他一个人掀不起什么风浪。磁州地界上,一定有他背后势力想要的东西,而这个东西数量巨大,他们想要取走,一定会花费人力物力,必定会引起百姓的猜疑,由此推断,这一定是违法勾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制造恐慌,让村民们以为磁州地界不干净,为了活命,他们当然愿意迁徙去别处,也就没有人会阻拦他们的恶行。”
曹县丞问道:“那依侯爷之见,‘蒙面鬼’所需要的人……或者是东西,就在思恩镇北,那它…在哪里呢?”
“惜缘客栈。”方承意清了清嗓,“乌娘虽然没有死在客栈里,可是她死在了客栈的后院,这绝对不是巧合,看起来像是灭口。”
“他们找的……是个人?”
方承意身后的女人说话了,温柔细语,面露担忧。
“是,”方承意握住女人的手,看向曹县丞,“我的人会跟你一起过去,现在立马去惜缘客栈,希望还不会太晚。”
他们交谈完,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这正是夜里最凉的时候,深夜的寂静中,星星熠熠生辉,宛如天空钻石点缀。
曹县丞一走,那些人就重新回房准备就寝。
反正待着也是待着,他们哪也去不了,只能自求多福,阎王要你三更死,绝对活不到五更,想透彻了也就释然了。
十生微回到床上困意就来了,而她惊奇的发现,燕无归居然抱着那把剑,直勾勾的躺到了她旁边。
“闷葫芦,怎么了?”
“保护,你。”
十生微嘁了一声,之前让你睡你不睡,还装什么清纯呢,这还不是躺下了。
“怎么啊,怕本公主被掳走啊?”十生微笑嘻嘻的趴在床上看着他,“你还算有点良心。”
燕无归没搭理她:“睡吧。”
“哎,闷葫芦,”十生微也不敢越界,杵着手疑惑道,“你怎么老是戴着面具啊?我好像还没看过你真面目呢。”
她也不动手去抢,就这样摩挲着面具一角,期待着燕无归的回答。
“斩断。”
“什么?”
“为了,斩断过去。”
十生微没劲的躺了下去:“我听说过为了斩断过去割发割衣的,整个面具带上,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呢。”
从恶狼谷厮杀出来之后,燕无归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寂,只要路上有人看他,他就会刻意回避他人目光,好似所有人都在说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狂。
只有戴上面具,他才能从万分的愧疚中艰难的抽出身来活下去。
那张脸不在了,他就能从心底告诉自己,重新做人。
面具,是他的重生。
“睡吧。”
燕无归重重的叹了口气。
有的时候,燕无归还是挺羡慕十生微的,在这种危急的关头,居然说睡就睡,一点都不含糊。
也是,这件事本来跟她就没有多大的关系。
可是她睡觉也太不安分了,没过一会,整个人就牢牢的附在燕无归身上,特别是她身上的那股香气,让他神思意乱。
燕无归睡的不踏实,十生微这一搅和,立马就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燕无归羞涩的转头看着她,娇嫩的脸上尽显疲惫,这几日是吓坏了,也是累坏了。
他心上攀上束缚藤蔓,在这一刻,全都瓦解了。
燕无归伸出手,不自觉的抚上了十生微的脸,不知怎的,无意识的就触碰到了她柔软的嘴唇,燕无归脑子一热,隔着那修长的手指,竟有一种想吻上去的冲动。
离十生微的嘴唇还有半分咫尺,窗外忽然有异动,闪过一丝黑衣,像是落叶的沙沙声,燕无归立刻警惕起来,握住冰凉的刀柄,将十生微挡在身后。
“沙——沙——擦——擦——”
异动由窗外转移到了楼上,燕无归把十生微抱到了旁边,掀开窗户,用轻功追赶着月色下的黑衣人。
近了,马上就要追到了,恶狼谷的罪孽,就由他们两个来做一个了断吧————姜闽!
可很快,燕无归就发现了不对劲。
姜闽和他,在恶狼谷时几乎是分庭抗礼,无论是武功还是轻功都不相上下,可眼前这人武功底子显然没有姜闽好,燕无归加快速度一跃,微微低头一看,就连那人的手,也是稀疏平常,完全没有肿大!
那时年幼的姜闽为了偷吃一点鸡腿,被谷主发现后,将姜闽的手,死死的按进了旁边滚烫的油锅里。
是调虎离山计!
燕无归停了下来,从袖口里射出三枚飞镖,精准命中那冒牌货的小腿。
那人很快就败了下来,在房顶上摔了个狗啃泥:“哈,蠢货,想回去也来不及了,你的美人,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风少的怀里了吧,哈哈哈哈!”
十生微!
他们的目标,是十生微!
燕无归的身体投下模糊的阴影,心跳声似乎在整个夜晚回响,风声变得越来越狂暴,树枝刮擦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你,死吧。”
他从来没有见过移动如此快之人,燕无归鬼步凌影,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咙,三秒过后,那人便断了气。
等燕无归回到屋子里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床上已经不见了十生微的踪迹,烛火已然被熄灭。
他到处巡视了一圈,还是没有十生微的踪迹。
他有些慌乱,正准备推门出去时,十生微的声音从门缝里传了出来:“闷葫芦……”
门,从门外打开了。
姜闽用刀胁迫着十生微,一步一步朝房间里走着:“燕师弟,别来无恙。”
十生微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最后的挣扎,全身不断颤抖,仿佛被无形的寒意所笼罩。
“你这面具,不好。”
姜闽在十生微的脖子长划出细小的划痕,刺眼的血液顺着她白嫩的脖颈流了下来。
燕无归内心的痛若刀割,他见不得十生微受一点委屈,他凝思沉虑看着十生微,摇了摇头,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我们啊,只配做一辈子的蝼蚁,带个面具,就能把之前的罪恶抹杀干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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