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久违的天庭,我便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意味的目光。
这也不怎么稀奇,这么多年来这些仙官们如果没什么特别热衷的兴趣爱好,又偏偏是闲到无事干或是喜爱嚼舌根这种性格,一旦捉到某个可以用于茶余饭后消遣的话题,定是要把它压榨得一点滋味都没有才肯勉强放过。
我为什么,或者说是凭什么可以毫发无损地回来,必定成了他们最大的话题。
姻缘司还是像我离开以前一样,甚至连院子里的花盆摆设位置都没有变。我一进门就被好几个小仙官扑到了身上,有些哭笑不得地把她们一个个摘下来。
“仙君你可回来了,你不辞而别这么久真的是想死我了——”
“我们好久没能见着你了——”
“仙君,之前要不是小文曲星君来帮我们的忙,我们根本忙不过来啊……”
我许久没回天庭,这才想起之前听冥王说过,疏珩似乎是文曲星君的关门弟子,所以有这个别称倒是不算奇怪——但是我就这样夺走了人家的徒弟,而且似乎也未曾上门拜会过一次。
文曲星君向来不管事,整天把自己关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前我曾经递去过三次拜帖,却都无缘得见。
但此刻我看着文曲星君府上送来的邀我去府里一同饮茶的请帖,忽然产生了一种这会是场“鸿门宴”的感觉。
我回天界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个时辰,看来……对方若不是一时兴起便是早有准备了。
于是我拿出了对待鸿门宴的态度,孤身一人去了文曲星君府。
——只希望,那位我的“老丈人”,就算是对我下手,也不要太狠。
我还没去找疏珩呢。
【十九】
杯里碧绿的茶袅袅地冒着白烟,青瓷杯外凝了一层薄薄的水珠,坐在我对面的人神色淡然。
水汽微微阻隔了我的视线,把对面人的容貌晕染出几分柔和。黑色外衫白色内袍,身上一片素净颜色,唯领口处延伸出来的一颗红玉坠子颜色鲜明。我看了看那颗红玉,总觉得有那么几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虽不言语,但他周身的气势总能让人感到不知从何而来的严肃,从而不敢在他面前逞弄口舌胡言乱语。
我终于明白疏珩为何总有些淡漠,莫不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月下仙君,林寄。”他的声音有些轻,听上去有些飘渺,入我耳中却十分清晰,“第一个在此位上私动凡情却没有被天条惩处的仙,我徒儿果然没有看错人。”
这该是讽刺还是变相的夸奖?不过,我可没有听说过曾经有哪位月下仙君动过凡情啊……
我正想开口,他稍显温和的声音却乍然冷了下去:“但你却躲了他五百年?”
我身子一僵,原来是要清算这笔帐了,连忙道:“星君,我只是担心天君降罪,不愿拖累疏珩……”
“借口。”文曲星君一双凤目凌厉地扫了我一眼,微微摇头:“疏珩说你不懂真正的情,我还以为是他偏颇不至如此,没曾想……你还真的不懂。”
我的心一凉,似乎被寸寸地冻结起来。
“连人间凡人都懂得的道理,你这个掌姻缘司的仙竟都不明白。”他端起那只青瓷杯,缓缓道:“既然连灰飞烟灭都无惧,那又为何不敢与他一同面对?”
我没有料到他要说的是这样一句话不由得沉默了。
“枉他……千年相思。”文曲星君浅啜了一口杯中碧茶,轻轻叹息道。
“……千年?”我不由自主发问,我记得我与疏珩相识也不过六百年上下,何来的千年之数?
“怎的,你不知道么?”他放下那只杯子淡淡笑容里略带讥讽之意,“那我便道上一道。”
“师父。”门那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我下意识转眼过去只瞥见白色衣角,却被文曲星君冷冷一句话迫得回神:“转过来。”
我依言做了,只是稍低下头,目光停留在那只杯子上。而对面的人似乎没看见门口的疏珩一般,声音稍缓,慢慢道来:“千年前,你刚刚执掌天界姻缘司。”
“是。”我点头,“星君那天也来过观礼,我还记得。”
其实那日之事我记得不甚清楚,后来还被灌得大醉特醉,只隐隐约约记得天界位高权重资格老的那帮神仙都来了。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神仙哪有这么大排场,他们约莫都是给我师父面子才来的吧。
“你还记得?那你可还记得,那天我来的时候带了我的徒儿?”文曲星君反问道。
“什么?”我有些愕然,莫非我与疏珩早就见过?
“你果然是不记得。”文曲星君声音又要冷下去,“那天众人劝酒时,你见他年纪轻酒力不好还替他挡过酒,连这也忘了吗?”
挡酒……
挡酒?!
这话如忽然一道惊雷击中了我一般,我什么都记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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