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奈何桥头的一块大石头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过往的魂魄来来去去——应该说,只有鬼差可以“来来去去”,魂魄则是“有来无回”。
忘川河里映不出我的倒影,因为我本就不属于这里。
我只是在地府躲一个人,躲了整整五百年。
忘川的河水红得有些发黑,据说里面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我倒是没亲眼见过,不过大抵还是不要见到的好。
倘若他们真的存在,那么他们便是在奈何桥底仰望千万年,也得不了一个踏过奈何的机会。
奈何奈何,又能奈何?
奈何桥侧有一条路,尽头便是望乡台,那些魂魄先是去望乡台上再看看凡世的亲人朋友,再踏上奈何桥。
时间只一刻钟,时间一至,再多留恋也成飞灰。
只是因为,生死有别,不得回头。
望乡台那边果不其然又传来一阵恸哭声,我抚上额头,这些凡人怎的怎么麻烦。
既然已经死去,那么便与尘世再无纠葛,为何又要为了不属于自己的事物徒增伤心呢?
以前疏珩说我这人生来就无情,面对这些人间疾苦类的事情竟没有一分动容。我也不反驳,反正我这人不管外表多温和,骨子里还是天生自带几分凉薄。
但是按疏珩的看法,那已经不是深深刻进去的了,而是由内而外自然而生。
路人:请无常大人再宽恕我一刻吧!我还没看到我老父老母现今如何……
一个中年人的声音遥遥从望乡台那边传来,嚎得十分动情。
有多真情实感呢?可以说,要不是因为他是个已经死去的人,我还要以为他在给谁“嚎丧”呢。
那个声音忽地被掐断了,似乎是那个人被法术禁了言。
随后就是黑无常那清清冷冷的声音。
黑无常:你活着的时刻把老父老母赶出祖宅,现在死了倒关心起来了,真是孝顺。
哟,看来这还是场颇为有趣的戏。
可惜,我并没有心情看这种五百年中不知道见了多少次的戏码,只是在黑无常拎着那个人经过我面前时,稍微一颔首表示打了个招呼。
黑无常对我点点头,走了两步好似想起了什么,又转身走回到我面前。
我只感觉一片阴影投在我眼前的地上,抬头一看,只见黑无常脸上依然面无表情,神色却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而他半晌才终于说了一句话。
黑无常:他……他可能是知道了一些什么风声,据说过段时间就要到地府来了。
林寄:知道了。
我冲他一笑表示感谢,目送他踏上奈何桥远去,心中暗暗地打起了小算盘。
在地府待了这五百年,日子也是一天一天地过。我早已厌倦日复一日地看着与我无关的人事在我眼前来来去去,索性……
便不要再躲了吧。
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我不禁又想起曾经和疏珩共饮之时。
桂花酿酒清甜不醉人,可酒不醉人人自醉,我想我大抵一直都是醉着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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