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猫

2022.7.12，中午，终于放晴。

“荣惠，男，三十二岁。”

坐在办公椅上的面试官正悠闲的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捏着被回形针随意钉着的简历。

圆形眼镜下垂着的上眼睑，随意的瞧着那简历上刻意用圆珠笔描黑的手写字。不知道这字的主人怎么想的，也许他认为这样可以掩盖那些歪扭的字迹。

应该是内容实在可怜，那面试官仅仅只是粗略的看上几眼，便愁的想叹气。

他垂下拿着简历的手，漏出了站在他桌子面前的男人。哦，他似乎没有察觉到那几张纸的角快被他揉烂了，但他可不在乎这种事。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脸上都有了些皱纹，掺着银丝的黑发被梳到了头顶，还有些短短的碎发垂到眼前。他眯着眼微笑着，看起来最近来每天都这样强颜欢笑。那人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年轻，身材很是细长，也许他从十几岁就已经保持这样了。除了上述，基本没法看出他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

面试官也是撑起强颜欢笑，站起身来，伸出了右手。

“荣惠先生，欢迎您莅临本公司。”

荣惠也象征性的僵硬的握手以表示友好。

在“愉快”的问答进行了五分钟后，面试官先生便觉得简历作假。虽说简历上描述的是高中毕业，但是这一番问答之后，便让人觉得面前的人连高中都没有上完了。

在不到十分钟后，面试官就无情的甩出了那句“回去等通知”的死亡宣告。

天上的云，还是和进来前一样。

荣惠这样感慨到。

在两个月左右前，他被最近两年里累计第五家公司辞退，在十分钟前，他被最近两个月里积累第九次面试失败。

荣惠看着简历的一角被那个面试官揉烂的样子，心里难免五味杂陈。

这被揉烂的一角，也仿佛荣惠阴沉的心情，回程的路上，就算还未褪去的阳光撒在肩头，也让人觉得形同虚设。

大城市的公交车上却空无一人，中午的阳光透过被擦的锃亮的窗户透过来洒在地上。

“先生，请出示一下健康码。”司机机械的说道，不知道今天这句话他已经重复了多少遍。

……

又是锃亮的窗户，不过这次是将荣惠的影子照在了上面。黑色的窗框却偏偏把头遮住，冥冥中又像是在骂着谁。

“没有脑子。”

太阳已经升到头顶，到了下班点的街上一半都是急急忙忙回家的上班族。

就算是到了公交车站点，也离租住的房子有一段不近的距离。

荣惠伸手推开小区的铁门，大步的向前走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高楼林立着。穿过有水有树的花园，迈过那还铺着地毯的小桥，再陆续向前走。

那一排排高楼背面还藏着几排破旧的小楼。那些楼看着有些年头了，有的墙体都已经开裂，上面布满了不少不明褐色痕迹。

荣惠熟练的走向最里面的那一栋小楼，不过这次他还要躲着某些人。

果不其然，他前脚刚踏进单元楼，后脚便传来一阵难听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往后一回头，一层东户的门是开着的。

那门大大的敞开着，里面门口坐着几个陌生的面孔。他们围坐一圈，小小的方桌子上摆了一圈麻将，地上放着几个空酒瓶，一股浓厚的烟酒味扑面而来，让人有些反胃。

其中的一个男人冲着荣惠喊了起来:

“喂！你一上午去死了吗？房租拖了两个月还不打算交吗？！”

尖锐的喊叫即使在这个狭小的楼道里也听起来如此刺耳。

荣惠一听，直接被问的说不出话来。

“就三天，再过三天，还拿不出来钱，你就直接滚蛋！”他的沉默换来的倒是这样的骂声。

上了三楼，左手边就是荣惠暂时居住的房子。

“……”他看着眼前的死猫，又是说不出话。

带着铁锈的小绿门前，躺着一只黄瞳黑猫。那黑猫一动不动，浑身僵硬，怕是很早就死了。它的后腿被刻意削尖的铁棍刺穿，后腿没有流血，而肚子却开膛破肚，血肉模糊的散落一地。

黄色的瞳子敷上一层薄膜，眼后尽是无神。

荣惠沉默的将钥匙插进钥匙孔里，用力的将年久失修的铁门推开，跨过猫的尸体，进了屋子。

房子不大，却还算是整齐。

荣惠躺下来，静静的看着天花板。

再过几天，就要和这里说再见了。

他这样想。

今天……是12日。是什么日子来着？

他继续想着。

然后慢慢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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