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在回去的路上武文旭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看样子刚才痛殴奸夫并没有让他的心情得以舒畅，反倒坐实了刘晓出轨之事，更是令他郁闷无比。我试图劝慰，只可惜自己在恋爱方面毫无经验，抓破脑袋也只是重复说着“别往心里去”、“想开点儿”这样无关痛痒的话。想当初我曾对他恋爱的事情羡慕不已，可现如今反倒要在这件事上安慰他，当真是世事无常。

把他送到家门口我刚想转身离去，久未开口的武文旭突然将我喊住，失落地说道“陪我喝点儿酒吧。”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于是武文旭又重复了一遍“陪我喝点儿酒吧。”

卧槽，他这是要借酒消愁啊！在这节骨眼儿上可千万别再给自己找事儿了，我刚要回绝但转念一想武文旭此刻最是需要有人陪伴，我若一走了之岂不是太不仗义？可要是跟他喝酒，回家以后要如何向父母交代。。。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无意间瞥了一眼武文旭，只见他一脸的寂寥与伤感，让我一下子想起上午时的自己。这些天来我被耿凡交男朋友的事情折磨得苦不堪言，同样需要将胸中的怨气发泄出来，我们哥儿俩现在可谓是难兄难弟，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在兄弟有难的时候掉链子！

打定主意我冲他点了点头，见状武文旭颇为感动。商量过后我俩决定去西海岸边找个没人的地方，毕竟两个小B崽子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去饭馆喝酒。

我俩在西海岸边找了个没人的长椅坐下，武文旭用槽牙咬住瓶盖儿的边缘用力一掰，瓶盖儿应声而落。见我咬了半天也没能咬开，他一把抢过我手中的酒瓶，也不嫌上面沾满了口水，用手擦拭一下直接放进嘴里，一鼓作气把瓶盖儿咬了下来。

武文旭盯着手中的酒瓶酝酿着情绪，随后猛地往嘴里灌下一大口，可能是喝得急了加之酒精的刺激，呛得他连连咳嗽起来。

我心说就别和他绕弯子了，于是直截了当地说道“今儿这事儿吧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你女朋友不是没跟你说分手么，没准儿他跟那男的还没在一块儿呢。”

闻听此话武文旭刚才咬瓶盖儿的气势瞬间化为乌有，仿佛霜打的茄子一般立马蔫儿了。只见他叹了口气喃喃地说道“你别劝我了，这事儿我心里有数，她肯定是跟别人好了，要不然不可能跟我这个态度。”说完又往嘴里灌了一口啤酒。

“没准儿人家家里真有事儿呢，你就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我安慰道。

“你不知道。”武文旭摇头说道，“前两天晚上我俩没事儿经常一起出来溜达，可最近怎么叫她都不出来，瞅这意思肯定是跟别人溜达去了。”武文旭失落地说道。

我不知道如何劝他，只是默默地拿起酒瓶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提议道“喝一口。”

武文旭拿起酒瓶与我碰在一起，两个酒瓶撞击之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俩随即仰头灌下一大口啤酒。

“其实我是真挺喜欢她的。”武文旭冷不丁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看得出来。”我点头说道，“要不你现在不能这么难受。”

武文旭惨然一笑，突然语带哽咽地说道“你说我哪儿做的不好啊，她怎么就不喜欢我了呢？”

我不知如何回答，沉思良久，只是再次举起了酒瓶。

“十一内天我陪着她去天意买笔，完事儿后我俩又去了后海划船，你说这刚几天的工夫啊，她怎么就喜欢上别人了呢？”武文旭揉揉鼻子接着说道。

我摇摇头，无限感慨道“这就是女生啊，让人永远也搞不明白。”

武文旭闻听十分伤感，抽搭了两下鼻子。见状我暗道不好，连忙说道“你可别哭啊，别忘了咱可是老爷们儿！”

武文旭咬着嘴唇点点头，强作欢颜道“今天在你面前丢人了，你可不许笑话我啊！”说着举起了酒瓶。

“哪儿能啊，喝！”我俩将瓶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在我的提议下两个人一起将手里的空酒瓶甩向湖面。只听“扑通扑通”两声，酒瓶相继落入西海湖中，在水面上荡起阵阵涟漪。

因为刚才喝得猛了，这会儿我已经感到脑袋微微发晕。武文旭脸颊泛红，起身来到岸边目光迷离地望着湖面。

我顺手抄起第二瓶啤酒学着武文旭的样子用槽牙咬住瓶盖儿的边缘用力一掰，可能是酒精发挥了作用，这次并没有感觉到牙疼，反而听到了瓶口漏气的声音。这给予我莫大鼓舞，调转酒瓶用另外一边牙齿再次用力一咬，瓶盖儿终于被我咬了下来！

我捏着瓶盖儿激动地说道“你看你看，我咬开了！”

然而武文旭并没有反应，仍是站在岸边眼望着湖面。见他这个样子我有些担心，刚刚咬开瓶盖儿的兴奋之情也随之消散，走到他身后试探着问道“你。。。没事儿吧？”

在落日的余晖中我发现武文旭的肩膀微微颤抖，于是上前一步探身望去，就见他早已是满脸泪痕。

让他哭吧，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大哭一场。

我轻轻拍拍他的肩膀随后独自回到座椅，拿起酒瓶灌下了一大口啤酒，静静地坐在那里。恍惚之中耿凡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俩在一起的所有瞬间如同过电影般在眼前一一闪过。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铭记于心，她的一颦一笑都令我魂牵梦萦。还有她的指尖，那冰凉的感觉此刻仿佛被无限放大，顺着我的手指蔓延开来，霎时间将整个世界凝结在一起，此刻眼前的画面正定格在我对她说出“我喜欢你”的瞬间。我在心里呐喊着我喜欢你！我不能没有你！如果可以和你在一起，那我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我可以。。。我可以。。。

由于酒精的作用，这时我突然想做出一件具体的事情来向幻想中的耿凡证明自己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决心，于是着魔一般在四周寻找起来。忽然我一眼瞥见了脚边的酒瓶，对了，就是它！我在心里对着眼前的耿凡大声说道：为了你我可以把这瓶啤酒喝干！

说喝就喝，我一把抄起酒瓶，对着瓶口仰头灌了下去。一口，两口。。。我盯着鼻子上方的酒瓶不住换气，眼见瓶中水平面缓缓下降不由得心急似火，心说怎么特么就喝不完了？！此时的啤酒早已失去了初次喝时的那股甘爽感觉，每咽下一口都仿佛是在用砂纸摩擦着嗓子眼儿。就在连续喝下去的第九口时，我的胃里实在装不下了，连气带酒一起喷涌而出，场面十分壮观，像极了夏日里公园的喷泉。

听到动静后武文旭急忙扭头观瞧，发现原来是我把自己给灌吐了，此时再也顾不上失落的心情，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在我的后背上轻轻拍打。这一下我不仅把刚刚连喝下去的九大口啤酒吐了出来，还把之前那瓶啤酒也一齐吐了出来，吐完之后立马感觉脑袋清醒不少，眼前耿凡的影子也随之消失了。

我站起身来用手抹了一把嘴角残留的呕吐物，刚想找个理由向武文旭解释一下，就见他满脸动容地说道“兄弟，让你为我的事儿操心了！什么也别说了，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绝没二话！”

呃。。。看来被武文旭误会成我是在跟他有难同当，瞧这意思从今往后和我就是过命的交情了。

我尴尬地挠挠头“好说，好说。。。”

吐完后我本想把剩下的半瓶啤酒喝完，但武文旭说什么也不答应，连同他那瓶没开瓶的啤酒一起扔进了湖里。经过这么一折腾，我看他的精神恢复了不少，于是又开导几句就准备回家。按照他的意思本来是想送我回去，不过被我严词拒绝，心说要真让他送我回去就太没皮没脸了，到家非得撒泡尿把自己活活淹死。

转眼又到了周一，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学校，一是因为与宋德辉的事情没有了结，但更重要的还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耿凡。

来到自己的座位刚一坐下就见武文旭一脸兴奋地凑了过来，说道“来了？跟你说件事儿呗！”

看他这个样子我不免诧异，上周五还是寻死觅活的怎么今天会判若两人，于是不解地问道“什么事儿？”

武文旭压低声音说道“知道么，我昨天晚上跟刘晓见面儿了！”

“哦？你们俩和好了？”我意外地说道。

“蒂根儿也没不好过啊！”武文旭假装生气地说道，脸上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

“瞅你那德行，内天不知道是谁在河边儿寻死觅活的差点儿跳河！”我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忍不住挖苦道。

武文旭害羞地挠挠头，傻笑不已。虽然我嘴上和他开着玩笑，但心里真的替他高兴，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可与此同时又不免心生嫉妒，不知道自己跟耿凡什么时候能像他们这样。

“既然她没有交新男朋友，那前一阵儿为什么不跟你见面儿？”我好奇地问道。

“别提了，你猜怎么着？”武文旭故作神秘地说道。

“怎么着？”我问道。

“她爸妈闹离婚来着！”武文旭得意洋洋地说道。

我一头黑线，白了他一眼说道“她爸妈闹离婚你干嘛这么高兴？”

“这你就不懂了吧，之前我是不知道她爸妈闹离婚，可现在知道了就能趁这机会多陪陪她！”武文旭兴奋地说道。

“你这是趁火打劫！”我奚落道。

“去去去！”武文旭不悦道，“我这叫雪中送炭！”

我刚想再损他两句，无意中一抬头猛然发现耿凡正扭头看着自己，整个人顿时僵在当场。我试着从她的眼神中读出内心的想法然而却是徒劳，眼见被我发现后，耿凡又面无表情地转回头去。

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正如我所盼望的那样时时刻刻关注着自己？还是说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她不会是最后选择了我吧？

“想什么呢？”武文旭突然拍了我一下问道。

我瞬间被拉回到现实，一时心乱如麻顾不上和他解释。咦，这是什么？我在收拾书本时无意间在桌洞里发现了一张叠好的纸条，拆开后就见纸条里写着：姓耿的，中午放学别走。

我心头一紧，知道只有耿凡称呼我为“姓耿的”，这张纸条必然是她放在这里的，可是她有什么话要单独对我说呢。。。

整个一上午我都是恍恍惚惚的，随着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有道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下课直奔食堂，而是胡乱找个理由留在教室。当最后一个同学走出教室后，就见耿凡起身向我走来。眼见她越走越近，此时的我就仿佛站在悬崖边上等待纵身一跃，要么腾空而起一飞冲天，要么坠入谷底粉身碎骨。

耿凡双手插兜倚靠在武文旭的课桌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我则是怵怵忐忐不知要如何开口。不知什么缘故，原本身形娇小的她此刻竟显得格外高大。

“说说吧！”耿凡率先开口说道。

“说。。。说什么？”我紧张得结巴起来。

“说说你是怎么想的。”耿凡说道。

“什么。。。怎么想的？”我不明其意。

耿凡戏谑道“你瞧你瞧，又开始吞吞吐吐了，那天你不是挺痛快就说出。。。”她脸上一红，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我被臊了个大红脸，根本不敢抬头看她，嘴里嘀咕道“内个。。。我吧。。。”

“你是想和我交朋友么？”耿凡突然问道，令我猝不及防。

“我。。。我。。。”我紧张得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该如何作答，但内心深处却有个声音呐喊道：没错儿，我就是想和你交朋友！

“你听说我有男朋友了是吧？”见我半天没有回答，耿凡接着问道。

闻听耿凡提到自己的男朋友，我只感觉整个人抽搐一下，伴随着内心的失落一股难以言表的疼痛从胃部慢慢扩散开来。

我强咬着牙点了点头。

“既然知道我有男朋友了那你还想跟我交朋友？”耿凡故作惊讶地问道。

胃部的疼痛令我产生莫名的烦躁，赌气似的重重点了下头。

见我如此执着，反倒令耿凡无言以对。她沉默许久忽然柔声问道：“那。。。你喜欢我什么呢？”

“我。。。”我无比确信自己喜欢耿凡，但具体喜欢她哪个方面一时间却说不出来。扪心自问我就是被她精美的相貌所吸引，至于其他方面对她还是知之甚少。可是我能告诉她就是喜欢你长得漂亮么？当然不能！我还没有傻到那个地步。。。

耿凡见我张口结舌略显失望，黯然笑道“既然你现在还不确定，我也不逼你。”她顿了顿接着说道“那就等你想好了再来告诉我吧。”

闻听此话我如梦方醒，若是刚才自己可以说出到底喜欢她哪点又或是干脆大胆表白，那么耿凡是不是会就此接受我了？！

眼见耿凡转身向外走去，我猛地站起身来，对着她的背影鼓足勇气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你喜欢我么？”

耿凡闻听止住脚步，略一沉吟回首嫣然一笑“起码不讨厌吧！”说完便径直而去。

起码不讨厌吧。。。我站在原地反复揣摩着她话里的意思，这是不是表示她有那么一点儿喜欢我呢？回想刚才她说话时的表情，我愈加肯定着自己的推断，忽然有了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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