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大年三十一早，李婧涵就被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吵的不得安宁，好不容易的春节被迫起了个大早。

家里的阿姨放假回家了，年夜饭都是母亲周丽一个人忙活，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倒显得温馨。

往年都是李伟其定在酒店里，吃完就走人像是走个过场，今年周丽特意学了几道拿手菜，专门到年夜饭上大显身手。

透过窗户，楼下的人来来往往，到处挂着中国结，红灯笼，洋溢着喜庆的氛围，让人觉得温暖，现在算算，李婧涵也发觉已经有两三年没有回家过年了。

或者说，春节的记忆在时光中，慢慢有些淡忘了，前两年在队里，也就放一天的假，晚上队里搞个联谊就完事了，大年初一照常训练。

李伟其依旧是快要开饭时，才从公司回来，西装革履，像是来参加什么公司例会。

李京航眼瞅他一进门就把手机扔一边，站起来叫一声爸。

李伟其从小就对他们姐弟俩严格，好在李婧涵成绩突出，不要人多操心，但李京航小时候贪玩，不爱学习，经常被叫家长，每次老师一告状，李伟其哪怕是在美国都会飞回来，免不了一顿毒打，不然上次也不至于躲到北京去。

周丽端着一锅汤走出厨房

周丽（李母）：开饭啦开饭啦！

待李婧涵布置好碗筷，一家四口落座。

外面鞭炮喧闹，烟花璀璨，屋内，火锅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氤氲着温暖的氛围。

第一次在家吃年夜饭，气氛总比在饭店里温馨，李伟其也放下了平日里的一些严厉，过问李京航的功课和之后要报考的院校之类的。

李京航从小就比较怵他，他问一句就答一句，规矩得很。

话题又一转，到了李婧涵身上。

李伟其（李父）：最近看新闻，小涵你打球的成绩不太好呀。

李婧涵的筷子顿了顿，应了一声算是答复。

李伟其（李父）：运动员这个职业不适合女孩子，以你之前的文化成绩，完全可以考上国内甚至是国外的高校，把自己搞得这么辛苦又没有出成绩。

周丽推了一把他，紧张地盯着女儿。

周丽（李母）：你干嘛老打击孩子啊！

李婧涵的脑子里又出现了无数种声音，网上的骂声与内心的质疑，现在父亲的不支持，全都充斥在脑海里。李伟其的话像一盆凉水，给她从头浇到脚，冰凉。

李婧涵：那你想要我怎么样？

她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度，瞪着李伟其。

李婧涵：你想要我一辈子相夫教子，做你的大家闺秀，掌上明珠吗？

她冷哼一声

李婧涵：我几岁开始学的乒乓球，你知道吗？我用哪只手持拍，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拿金牌是在哪场比赛，你知道吗？

李伟其面色铁青，目光微微闪动。

李婧涵：我小时候从上海跑到广州去上课，一周一次，来回坐的是两个小时的高铁，你从来没有担心过我，哪怕是简单的一句话，你也从来没有看过我一场比赛，但只要弟弟一出什么事，不管好与坏，千里迢迢，你都会赶回来。

李婧涵：谁都可以说我不努力，没实力，但就您不行，因为你没有资格！

李婧涵深吸一口气没再说多的话，转身回到了房间。

一顿年夜饭不欢而散。

门外转来电视里春晚的声音，以及一次沉重的关门声。

李伟其应该又去公司了，大年三十也依旧忙碌。

中间李婧涵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临近十二点各种祝福消息层出不穷，一条接着一条，把她吵醒了。

樊振东的微信在第一条

李婧涵抬手就点进去看

对方发来了一段视频，满天的烟花伴着珠江的繁华夜景，波光粼粼，绚烂而美丽。

樊振东:新年快乐！

这是一段语音，那头人声嘈杂，少年的声音明朗又有磁性，让她很快就联想到她阳光又腼腆的笑容。

她嘴角一勾

李婧涵:新年快乐，万事胜意！

手机锁了屏，陷进一片黑暗，窗外的鞭炮声不绝，屋内显得有些冷清得过分。

李婧涵又点开了那条语音，听了一遍又一遍，带着它走进梦乡。

少年的声音是她在无边黑暗与未知中唯一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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