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孩》序

“呜嘀呜嘀――”

警笛的长鸣声划破了夜的寂静，现在是凌晨一点十三分，万湖市朝明区锦安街道派出所接到了一则报警电话，在值夜班的警察们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而后认命的起身，立即出警。

孔宁紧紧攥住手中刚刚拨出去的电话，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报警，听到电话那头温柔的女声，她的内心却出奇的平静。

“我被打了。”

短短的四字，紧接着她就报上了自己的地址。

“朝明区锦安街道美诚花园136号。”

直到挂断电话，她站在窗帘拉紧也并没有开灯的房间里，隐匿在黑暗之中。

脸颊和衣服上残留的泪水已经抹去，脖颈处冰凉粘腻的触感却还在――那是眼泪滑落进衣领后即使擦干皮肤也依旧挥之不去的感受，正如同她的人生。

所有人从前都说，她会有一个很光明的未来。

所有人现在都想，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所有人都不信不听不知，她根本就不会有未来了，还有，她不是变成这样的――她一直都是这样。

虽然她同样知道，没用的，但还是这么做了，为什么呢？

――

今天星期五，孔长海像往常一样在银行累了一天，六点半左右准时下班回家。

谁知甫一到家，他就傻了眼，家里的客厅像是被盗贼入侵过一般，所有的东西都被打乱，砸碎，他第一反应冲上楼去看自己的房间，结果也是同样。

而夫妻卧室里面的结果也是如出一辙，那些尘封了不知多年的各式各样的东西：泛黄的名片，已经拆封过的牙刷，老家带来的土特产……此刻全部归于了地面，碎的碎，撕的撕。

孔长海顿时感觉整个人的怒气值从脚底飙升至头顶，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生气，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要去打死她！

他凭借着最后一丝理智，从口袋里拿出她房间的钥匙，进去以后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打。

他奶奶的，他还管教不了这个小丫头片子了？这么久没打了皮痒痒了是吧，还敢动到她老子头上来了！

而孔宁虽然下意识的抱头蹲下，迎接男人雨点般的拳头袭来，内心却是早有预料一般的漠然，虽然眼眶还在不受控制的流泪，人依旧在躲避，口中咒骂的声音即使颤颤巍巍也依旧连词成句，形成少女口中最恶毒的诅咒。

“你…去死，你…不得好死…”

即使这会让暴怒男人的拳头更如暴风骤雨般袭来，力道更狠，速度更快，这也是少女所仇恨的，男人与女人，小孩与大人天生的体格差距，促使着他即使对她这般为所欲为，她也无力反抗。

但她知道，最令人绝望的一点还不是这个，地震过后的废墟需要灾后重建，而在她身上从不需要，出于法律，出于道德，出于社会的标准与守则，也从未把她这样的人算在其中。

但她还是这么做了，还是反抗了，即使根本打不到人也打回去了，即使更能激怒对方也骂回去了，即使知道报警没有用也报了――

无关他人，这是她自己对自己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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