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篇惨案。
大概就是说有一位女演员在演出的途中被吊灯砸死了。
但奇怪的是,报纸上有关“姓名”和“时间”的地方全都被裁去了,只留下一个个空荡的小洞。
我站在房间的中央,放眼望去,每一张报纸都是这样的。
没有一张是例外的吧,我想。
是谁做的呢?我又随手在这地上报纸里翻了一下,想找到一张完整的,但却是徒劳无功罢了。
这些报纸是从何而来的?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房间?
我随手拿了一张报纸塞入了手提箱里,准备等一会如果见到了爱德华向他问个清楚。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大概只能再次打开那扇黑色的门,看看到底是通向何处了。
毕竟这个房间里也没有其他门了——对吧?
……
我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把地上的报纸挪开一块,看看地板会不会有什么玄机。
可是这地板似乎就是许许多多的同样的报纸堆砌起来的,根本就是深不见底,再怎么翻开,报纸的下面也还是报纸。
又是无济于事呢。
果然还是要去开那扇门吗……
我踩过报纸,吱呀吱呀的声响震耳欲聋。
可还没等我的手碰到储物柜的门,那里面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样,发出了异样的响声。
我赶紧贴到柜子的侧边,防止万一有什么怪物一进来就能够碰到我。
但幸运的是,听起来柜子里面的并不是怪物呢。
“吱呀——”柜门打开了,威廉的头从里面探了出来。
“请问……你在这里吗,辛西娅小姐…?”他压低声音地说道,仿佛怕惊动了这个剧院一样。
“在。”
他被突然从旁边冒出来的我吓到了,像一只小猫一样后撤了几步才站稳。
“啊哈哈……原来辛西娅小姐没事啊,那真是太好了。”我似乎都能看到他的头上流出一滴汗来,但他还是温柔地笑着说。
“……你也是。”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身上的西装一点都没有被蛛丝侵蚀过的痕迹,“你们都出逃出来了?”
我这是在关心他们吗?除了朋友以外的陌生人真的需要我担心吗?我真的担心的过来吗?像那样的事我已经不想再见到了。
如果因为关心别人就会使自己陷入困境的话还不如不关心会比较好,因为我本来也就没有关心别人的义务吧。
啊啊,怎么听都像是在为了那件事情的不管不顾找借口呢。
“辛西娅小姐……?你怎么了?”威廉大概是见我露出了凝重的表情才会这么问的吧。
对了,我和威廉,现在算朋友吗?
“呐。”我上前一步,迅速地握住了他的左手,“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
这是我一直在书上所看到的交朋友的方式,我知道虽然用这种方法去确认朋友关系是没必要的,但我还是想做,为了有点仪式感。
但由于是唯二次对他人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还是低下了头,将心里抑制不住的紧张感全部都表现在我颤抖的身体上。
“辛西娅小姐……”他大概是在认真地看着低着头的我吧,他最好是。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哦。”他把右手覆盖上来,然后转而拉住了我,“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呢?”
“没什么……想起了过去的事情而已。”我尴尬地用那只空出来的手捂住了脸,以掩盖我脸红的事实。
“以前的事情吗……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太在意了吧。”他微微地叹了口气然后说道,“要向前看。在这里也一样,不能因为一些困难就放弃了从这里逃出去。你说对吧,辛西娅小姐?”
“嗯……是的。”我点了点头。
其实我并不太喜欢被意外说教的感觉。
但他貌似是在安慰我。
“还有……谢谢……你。”我用一种我认为他应该听不见这句话的音调说的。
“没事的。这是朋友应该做的,不是吗?”
他好像还不打算放开我的手,那么我也不想把手抽出来。作为朋友来说,大概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好意是很重要的吧?所以——
我反而是将他的手握紧了。
因为我害怕再次失去好友。
“你在害怕吗?”他侧过头来问。
“不,我没有。”我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
也正是因为这个契机,才让我注意到了正在下陷的地板。
那些报纸就好像要蚕食掉我的脚一样,紧紧地贴了上来。
“喂,怎么回事啊?”我想抬起脚来,但好像被什么东西黏住了,“我走不动了!”
是那些套在我脚上的白色丝线吧,看都不用看就能猜到了。
“唉?”威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我脚下的地面就已经彻底粉碎了。由于我还抓着他的手,所以他被硬生生地拉了下来。
我和威廉伴随着上千张报纸坠入了深渊。
这样摔下去的话我们会没命的吧!
难道就要在这里结束了吗……
我不想这样啊!
我闭上了眼睛,一边许愿祈祷着我们不会在这里丧生,一边感受着他手心的那一点温度。
第二个朋友也会因为自己的利益而离开我吗?
那种事情要不还是等到“麻醉药”的药效过了再说吧。
让我好好沉浸在交到朋友的喜悦中吧……
唉?
我醒过来时,我们已经降落到了底部。
这里又是哪啊!
看起来像是下水道或是什么地下溶洞的感觉,阴暗,潮湿,空气中混合着那种刚下完雨就会有的土腥味。
我和威廉浑身湿漉地躺在水中。
“嗬!”我一下弹了起来,然后把威廉从水中拖到旁边的陆地上。
这水到底是——?!
啊啊,不会真的是下水道里的水吧!
不过这种完全看起来就像是魔法驱动的东西(指剧院),根本没有建立什么下水道的必要吧!
我尽力地安慰着自己,才勉强忘记了衣服被浸湿的事实。
“醒醒。”我轻轻摇晃着威廉。
“唔……”
他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却做出了一副痛苦的表情。
会不会和我那时晕倒一样,在做着什么梦呢?
“……”
现在可就难办了,我又不能抛下他一个人去前面探索深不见底的道路,但如果只是单单坐在这里的话,可能就会错过什么。
果然两个人好麻烦啊。
“哗啦啦——”
恍惚间,从水流的那端传来了声音。
是有什么东西划着船过来了吗?
别是什么怪物啊!
我一边后退一边护住威廉。
“喂!你们在那里吗?”一朵大红色的花从稀薄的黑色雾气中冒了出来。
所幸,来的是那个院长。
“……”
不过,真的要向它求救吗?万一它以此要挟我们永远留在这里怎么办?
哦,对,我们好像已经变成它口中的员工了。
“这里!”我挥举起手来。
一条黑色的船渐渐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你们没事吧!”它看起来很关心我们的样子,即使没有表情,我也能从它的语气和动作中感觉到。
“我没有大碍,但威廉……”我想了想,还是不能告诉他事实,“他觉得累所以要睡一下。”
老天,这是我这辈子想过最差的借口。
“这样啊。”他停了船,做了一个经典的托下巴动作。
看着它好像在缓缓思考的样子,我突然觉得焦急了起来。
“这里是哪里?”我已经等不及了,马上就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这些水是下水道里的吗?”
“这里是剧院的下方而已,也算作剧院的一部分,不是什么下水道。”他侧身弯臂,示意我们上船,“一直待在这里可不好,传说这里可是有幽灵的,还是赶快回去表层吧。”
“你说的是类似于《歌剧魅影》里的那种,住在剧院底下的幽灵?”我在和它谈话时试图去抱起威廉,但是失败了。
“哈……哈…”我稍稍地喘了两口气。
看起来我并不适合这些重型体力活动。
“还是我来吧。”爱德华说着,从船上走了下来,然后轻松地抱起了威廉。
我觉得我可以趁这个时候把船开走,然后把他们俩甩在后面,这样兴许会少很多麻烦。
但我还是乖乖地等到他们都到了船上再坐下。
“坐稳咯。”爱德华握紧了方向盘。
我是说方向盘吗?
因为这艘船是蒸汽船!表面上了黑色漆的蒸汽船!
为什么这座剧院里总是不合时宜地出现一些好像合理的东西啊!
所以那些黑色的雾气是排放出来的尾气咯!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将威廉安置在船舱内后,起身返回舱外。
“唉。”我用撑在外围的栏杆上的手托着脸,看着两侧不停变换着的岩石墙壁。
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呢……早知道就不该来的。
即使这座剧院里有什么秘密恐怕也与我无关了,如果一直待在这种地方的话绝对会变得不正常的吧!
可能这就是它的秘密也说不定。
等等……我瞪大了双眼。
原因是我看到了一座房子。一座古老的,破旧的,矮小的房子。
这剧院里什么时候还能套娃了?
“辛西娅小姐。”爱德华悄无声息地走到我的旁边说,“那大概就是幽灵的家了吧~”他说完还咯咯笑了两声。
“既然你现在在这的话——是谁在开船?”我被吓到了一下,整个人抽搐了一下。
“接下来直接跟随水流就可以了,不需要浪费燃料。”
“唉。”
我白了它一眼,反正他也看不到对吧。
“别这样嘛。好不容易有点恐怖氛围。”
“这里一点也不恐怖吧。倒不如说是给我奇怪的感觉更多。”我的手离开了栏杆,转身要走进舱内。
“说是这么说……可你不觉得在这里也挺好的吗?”爱德华跟在我的后面,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与水流声相交应和,“没有常世的烦扰和恬噪,只是不合理的意象的堆砌。除了演出剧目和休息以外就没有别的事情的困扰了。”
“演出就是指被吊起来的话,那么还是算了。”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了心里话,希望他不会在意,不然他可能下一秒就要把我做成那种人偶了。
“啊哈哈,怎么会呢,那只是一个失误。对此我也向你们道歉了啊。”他绕到我的前面,试图想阻止我进船舱,“如果你还是想听我道歉的话多少遍都可以,或者是赔罪什么的我们还可以再洽谈,别就这么冷淡嘛。”
“……那作为赔 罪 条 件,把我们放回原来的世界吧。”我抬头看着它说。
“不行。”他似乎有点为难,“还有什么其他的选项么?”
“或者把你赔给我。”
这样就可以利用爱德华的能力了对吧,然后再发现秘密也不是什么难事,大概吧。
“哈?”这回换爱德华被吓了,它开始低头玩起手指,“唉…?可是……?为什么?”
“如果不行就算了。”我无奈地朝着它笑了笑。
“现在……还不行。”它把手背到了后面,低声地说。
空气凝固了下来,我们就那样站在船舱门口。
我思考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我不是那种意思啊!我是说……”我低下头,用食指卷起自己的头发,想着怎么才能把“要你的能力(职位)。”说出来却又不那么直接。
接着,我听到了一声叹息。
“先抛开这个不谈。”爱德华马上恢复了原来的状态,“我知道有很多人会喜欢我的,在我被他们所注意到后。”
“他们?”我抬起头来,望着那朵红色大花。
“就是在现世的人类们啊。”爱德华优雅地转过身,打开了船舱门,向里面走去,“就是那些,谱写了历史的人类啊。”
“……”
就留下我一个人愣在原地。
它说的没错,但是没理由补充上这一句吧。还是因为他太在意剧院被烧这件事?
或许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对于把剧院当家的奇怪生物来讲是很合理的吧。
但或许存在本身就是不合理的,不管是它还是这个剧院。
我也轻手轻脚地摸到了舱门旁边,然后打开,朝里面窥探。
出人意料的,爱德华好像坐在床边的一个椅子上,对威廉说着什么。
威廉把他自己的袖子拉了起来,上面赫然出现了白色的丝线。
就是缠在我脚上的那些。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它们就缠绕上了我的胳膊。”威廉摇了摇头。“我醒来时,安琪小姐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爱德华应该又说了什么吧,可是我一个词也没听见。
“……不可能。不过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的那个女孩子很像她。她说,要取走我的手臂,以免我再造成未来的死局。”
“在门口偷听的小姐,确定不过来关心一下你的朋友吗?”爱德华应该是听到了舱门的动静,故意把话讲地大声了。
“我不是在偷听,是在保证船的情况。”我不服气似地“哼”了一声,又跺了一下脚,“大家都不想看到船因为`顺流`而下遭遇暗礁袭击然后沉毁什么的吧。”
“那么就让我和你换个位置怎么样?”爱德华的语气里透露出一股嚣张的气焰,“这样你也可光明正大地关心一下他了。”
“切。”我撇撇嘴,其实心里还是暗暗庆幸爱德华还是有点情商在身上的,但不多。
待爱德华从舱门出去后,我把舱门锁了起来。
“你没事吧?”我立马坐到刚刚爱德华坐的那个位置,担心地盯着他的手臂。
“我没事的,谢谢你的关心。”他干笑了两下,想把袖子拉下去。
“不好意思,我还想再看看。”我握住了他那只想要把袖子拉下去的手,“就像你那时帮助我一样,我也想尽我的全力回报你。”
再正常不过的报恩环节。
“唉?”他好像很惊讶的样子,不过露出的表情挺可爱的。
袖子被再次拉上去了。
现在展示在我眼前的,是他的右臂。
白色丝线的数量不是很多,只是寥寥可数的几条,但每一条都深深地嵌入了他的手臂中,那些陷下去的皮肤变成了可怖的红色。
——是和那些尸体差不多的症状吧!
不过,如果只是拿走手臂的话,人应该还能活着对吧!
“你应该还能活挺久的。”
“啊?”
“当我什么都没说。”我别过脸去。
怎么想都不能告诉他“你要变成尸体了”。
“很可怕吧。”他突然喃喃地说起来,“可能不久之后,我也会变的和那些尸体一样吧。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的话,你可要加油逃出去啊。”
唉?原来他也注意到了啊。
“可能会。”还是如实相告好一点,“不过在你变成那样之前,我们一定能一起逃出去的。”
我都不知道我从哪里来的信心感担保这个,因为我们要永远留在这里也说不定。
“嗯,你说得对。”他举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接着垂下了眼帘,“你和我……要争取在这之前逃出去。”
“我们。”我在书上看到过,这个时候就该做约定了,我伸出小拇指,“所以,说好了……我们要一起离开这里啊。”
“是啊,一起离开。”他露出了微微的笑颜,也将他的小拇指伸了过来。
就这样,我们拉了勾。
啊啊,这就是和别人约定的感觉吗,好开心!
然后接下来,该怎么办?
对了…我在书上看到过,开心的时候,可以拥抱自己的朋友!
于是,在我们拉完勾约完定后,我迅速地抱住了他。
他把手放在了我的背上,轻轻地安抚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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