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峻霖自有记忆起,他便一直在这世间漂泊。
漂泊了多久他也记不清了,他也顾不上记得,他每日无非就是为了自己的温饱思虑着,想着是否还能见到明日的太阳,他喜欢温暖。
那年盛京下了很大的一场雪,那苍苍的白雪虽美,可那洁白无瑕的白雪下却也掩盖着无数同他一般的人的性命。
他们这般人,如何才能熬过这场酷寒呢,他想。
他这半生是不幸的,却又是有幸的。
不幸的是他半生经历了太多,对这人世间的冷暖早已看淡了,所幸的却又是他遇上了后半生即便豁出性命也想要留住的温暖。
那是一位身处浑浊的世道却依旧心善的女子,她生的极美,却也是一位彻彻底底的悲哀的可怜人。
阿姐唤幼娘,是盛京甜水巷中花魁的侍女,也是他日后割舍不断的羁绊。
阿姐不识字,却让一位书生给他了名。
“阿霖……”
阿姐坐在水石边,笑吟吟的望着他,喃喃的念着他的名。
自此沧海桑田,他依旧记得初见那日阿姐的那句。
“从今往后,我便是你阿姐了,可好?”
好。
他当时是这么想的,他当她一辈子的阿弟,平平淡淡的过完来之不易的后半生。
可天不遂人愿,他越想与阿姐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上天却不让他如愿。
前花魁遇人不淑,阿姐被甜水巷的妈妈强迫去当了花魁。
他想带着阿姐离开,可阿姐只是抚摸着他的脸,笑道。
“阿霖,在这乱世,你我还能去何处,这里虽不好,却能给你我一个安生之处。”
他知道的,阿姐心疼的前半生的漂泊,所以甘愿屈服于在这世间的荒谬。
他不甘,不愿,不平于这世界为何待他与阿姐如此。
那是他第一次叫阿姐随他逃离,阿姐却因他甘愿困在这所囚笼。
他可真是没用啊……他苦笑。
后来,阿姐遇到了摄政王,阿姐从不愿亏欠别人,所以从一个囚笼到了另一个囚笼。
可是,他若是知道这个囚笼日后会将阿姐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当初无论如何都会将阿姐带走。
一生漂泊又如何,只要有阿姐在身边,纵使十八层地狱他也愿意陪着。
明明同处于这世间,可为何偏偏他却像个局外人一般,看着阿姐遭受这世间的一切苦难。
再后来,阿姐进了宫,他留在了摄政王府被当做困住阿姐的筹码。
“阿霖乖,等着阿姐回来。”
这是阿姐离别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原本以为他会等来阿姐回来带他回家,于是他日日盼着,墙上的一道道是他翘首以盼的奢望。
终于在一年后的一天,他等来了他的阿姐。
可阿姐却哭了,他慌了手脚,然后只听见阿姐道,
“阿霖,我爱上他了。”
他想要安慰的手和无措的心一下子愣住。
阿姐爱上那个暴君了……
“阿霖对不起,是阿姐不好,叫你等了这么久,可他只有我了……”
“所以……阿姐是要丢下我吗?”
他听着阿姐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
“对不起对不起……”
“阿霖好好活下去。”
阿姐走了,却留下了暴君给她留下的暗卫在他身边,他就这样看着阿姐一步一步离开了他。
“可是阿姐,我也只有你了……”
他喃喃着,风声将他的声音吹散。
后来啊……
他听闻,阿姐与昏君做了一对交颈鸳鸯,叛军将二人的尸首挂在城门口受着世人的唾弃辱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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