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演

女生骑着单车，灰色的宽松衣摆被风吹鼓，黑发向后飞扬。郑号锡远远骑车跟在后面，他眯起眼望着前方，视线不离仝晴。

仝晴不认识他，由他来跟最好不过。郑号锡回想起一回目时坠落在自己面前的蓝白色，猩红的血与灰尘混合的污秽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低不可闻的叹息从他口中溢出，

“唉……”

仝晴下午没课，她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家奶茶店打工，郑号锡买了一杯奶茶坐了一下午，直到下午六点，仝晴结束了工作在隔壁店买了份粉吃，又骑上单车驶向两公里远的中心医院。

电梯里六七个人，护工推着轮椅老人进来，郑号锡在关门前进了电梯，转身的余光看见角落里的仝晴，他看了看亮起的楼层按键，一，四，七，十一。

到十一楼时，郑号锡和仝晴一并出来，他拿出手机装作翻讯息，抬头寻找病房的模样停住了脚步，仝晴错身越过，没有注意他。

他落后几步慢悠悠迈开步伐，最终透过门上的小窗口斜睨进去，看见1105病房里仝晴弯腰的背影。

这是一间单人vip病房，床上躺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密密麻麻的管子插在身上，氧气罩下老人呼吸平稳。

仝晴与护工换了班，抬手轻轻捋顺老人的头发，

“奶奶，我来了。”

郑号锡看了几分钟就避开了，找了个位置斜对着1105，他默默坐下来开始等待。

金南俊那边传过来仝晴的户籍资料，郑号锡点开浏览器搜索她的家庭住址，发现那里是比较贫困的城中村，家中联系人也仅仅填了奶奶一人。

仝晴申请贫困生的单子上写的家中亲人重病，无收入来源需申请助学金。

可刚刚那间病房明明是vip病房，仝晴哪里来的钱。

郑号锡坐电梯回到一楼大厅，来到前台问护士1105房的情况，借口说自己是仝晴的老师。

“1105？啊是仝奶奶啊，”

小护士搜了一下病历，面色恍然大悟，

“仝奶奶已经住了半年了，之前是从附属医院转过来的，急性心肌梗塞，目前需要长时间的稳定治疗来维持生命体征。”

“小仝挺懂事的，之前一个人打好多零工，那段时间身体可差了，现在好多了，每天没课都会过来。”

“治疗费用？都是她的家人直接按月打卡里的。”

再多就问不出来了，小护士的目光渐渐警惕起来。郑号锡只好离开，隐约听见身后小护士和身边的人讨论仝晴，

“小仝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吧，上周我看她身上那些……嘶……”

————

二周目仝晴表演时穿舞蹈服露出的皮肤是完好的，不存在护士说的伤口，时间过去了一周，应该是已经恢复了，那仝晴是因为什么原因受伤呢？

郑号锡陷入了困惑的漩涡，知道的线索越多，越感觉自己只触摸到了寥寥一角。

凌晨三点，仝晴出了病房，走到漆黑角落里接起了电话，屏幕微弱的亮光映在她的侧脸上打出了起伏的轮廓，远远看不清表情，但从她站立的姿势来看，这个电话施以她不小的压力，整个人显得有些紧绷。

郑号锡将身体埋在阴影里，耳朵竖起默默偷听，断断续续一个字也听不清，仝晴刻意压低了音量，吐字模糊。

啧。这怎么搞。

郑号锡打开录音后将屏幕熄灭，放在地上无声滑出去，手机滑行了一段距离后停住。通讯持续了七八分钟，仝晴的情绪似乎激动起来，控制不住音量，

“你们答应过我的！”

胸脯上下起伏着，她深呼吸冷静了一秒，又压低声音说了几句，挂掉了电话。

去洗手间待了五分钟不到，仝晴湿着脸回病房收拾了东西留下护工看护奶奶，随后离开了医院。

郑号锡迅速捡起了手机，戴上耳机一边跟上仝晴。

仝晴叫了个的士朝一个方向离开，半夜三更哪里拦得到车，郑号锡匆匆扫了一辆自行车，不敢跟得太近又不能离得太远，跟踪技术生涩的他很快就跟丢了。

郑号锡重重喘了一口气，神色气馁地望向茫茫黑夜。

————

这边金南俊也没闲着，接到郑号锡求助的他意识到他们现在十分缺乏辅助道具，立刻在网上开始搜索隐匿摄像头与录音器，他本来以为会很难搜到，神奇的是网络上这些商品比比皆是，甚至价格十分低廉，他很快筛选了一些下单，商家打包票说次日就会送达。

金南俊心中感叹送货速度，一边不可避免的心头浮现担忧，商品可以直白地反映社会环境，有需求就会有买卖，除了宠物与自家监控安全外，这些东西真的不会被用于不好的用途吗？毕竟他下单的前提需求也是不光彩的，尤其是在他了解了一些这个世界的趋势后这样的担忧越发浓郁。

他们因为任务而选择跟踪窃听仝晴，某种程度上也侵犯了她的隐私。说的好听是为了救她，可为了拯救而造成的伤害就不算伤害了吗。

金南俊陷入了难堪的自我怀疑。

————

梅山大学，汇演大礼堂。

同样的一幕上演，金南俊翻上台护住仝晴，抢过话筒就是一顿骂，身为Rapper的他语速极快，将座下的学生们喷了个狗血淋头，然后又开始喷毫无作为的教师，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金南俊尖锐地无差别攻击。

保安从开始的维护秩序变成了制止金南俊。

“随意凌辱他人这种事情是毫无负担就可以做出来的吗？”

“接近成年的大脑没有学习过尊重吗？眼睛和耳朵是让你们去看去听，大脑是用来思考，一谓被谣言所引导只会显得你们像随风飘摇的草，如果有抄袭就拿出调色盘对比，拿出时间线证据，而不是仅凭论坛上匿名人士的言论就开始倒脏水！”

“学生被污蔑，学校里流言四起，身为教师竟然不加以制止反而无所作为，这是教师失格！”

有学生开始情绪抵抗地站起来，想要冲上台拉下金南俊，

“你胡说！我们明明白白看到她从豪车上下来的照片，她一个贫困生不是被包养的话又怎么解释！”

转移了火线的金南俊毫不客气地回怼，

“她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这是她的隐私，她可以是去做家教，可以是交了新朋友，可以是很多种情况。”

男人的话音毫不停顿，铿锵有力，

“而且即使是被包养那也是她的选择，你们没有权利指指点点，也没有权利站在所谓的道德制高点对她进行霸凌。”

教师主任们再也坐不住了，挥手招来更多的保安，想要捂住金南俊的口。

被高大的背影挡得严严实实的仝晴终于从身侧走出来，暴露在舞台灯光下的女生没有像他们所想的一样情绪崩溃，反而目光坦然地扫视台下所有人，吐字清晰的声音从高处轻飘飘落下，

“我是什么情况，你们是真的不清楚吗？”

“你们明明是最清楚的。”

“拦住她——”

面色慌张的校主任站起来，双臂在空中挥舞。

场面开始混乱起来，礼堂咔挞一声陷入黑暗，金南俊立刻拉起仝晴从后台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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