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回老家

罗清野在医院里短暂地住院了三天，就被高峻寒开车接回了高秋颜家里。

在住院的三天里，除了来送饭的高峻寒，贺志铭有时候会偷溜出来陪她聊天。

只不过需要照顾他妹妹贺琴媛的原因，贺志铭极少能出远门，也就偶尔打个电话来问候。

罗清野无语凝噎：偶尔……一天十次电话，一次通讯十来分钟……

这些天不知为何，从那次回家后，高峻寒彻底的对罗清野避而不见，似乎在刻意疏远她，甚至二人对话的次数，十个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一到家等待的是高秋颜的父亲质问，看样子警察已经联络了他并且说明了他们那天发生的情况。

还在高秋颜父亲的一通冷言冷语和高压训斥中关禁闭。

即便高峻寒突然对她冷言寡语，但他也撒谎帮自己躲过了追问，也被高秋颜父亲大骂一通。

对此，罗清野每分每秒都在冷嘲热讽自己的鲁莽：当初自爆就该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下三滥的地步。

只是那时候的自己太累了，已经毫无心情陪着这帮是人非人的异世界人类演戏，只想快点解脱。

结果……这几天一直都呆在梦世界，几乎都没时间回到现实世界去。

也不知道现实里的自己有没有安然无恙的到家。

自从被小鹿带到梦世界到现在的这段时间，罗清野这几个月的日子过得也算十分坎坷。

精神麻木的罗清野，感叹着原主根本就是拿了本烂剧本的玛丽苏小说。

不是过生日出馊主意跟贺志铭上演“人偶恋”，还被突然冒出来的赵璟渊威胁生命；就是被人盯上了绑架后告知身边有个在日/本当牛郎的义兄，还莫名其妙地跟高峻寒上演了一场吐露真心的“苦情戏”；又甚至身处有钱人家里，被要求带回老家看望原主许久未见的爷爷奶奶。

被这些如同小说剧情的繁杂事务，折磨得头昏脑胀的罗清野，再心烦意乱也巴不得快点过完剧情好回到现实世界。

可现在……回不去了。彻底被困在梦境中无法自拔。

也不知有何原因，从医院出来后，高秋颜这副身体的感知能力越来越强，比起早初只能轻微察觉一丝丝的触觉，现在完全能感觉到物体原本的温度和触感。

罗清野麻利地收拾好几件轻便的衣服，打包好行李箱，扛着包牵着高季航，跟着帮忙提东西的高峻寒一块下楼。

一家人已经整整齐齐地穿戴好衣服，收拾好行李箱，就等着自己这个慢吞吞的蜗牛一块出门。

到了别墅的大院，罗清野看着高秋颜的继母牵着高季航的手，一同上了高秋颜父亲的那辆灰色小轿车。

罗清野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等着高峻寒帮忙把五个人的行李都放进了他的跑车。

由于需要带回老家的东西太多，且五个人坐同一辆车也太拥挤，才会出此下策分开车辆。

被安排坐在高峻寒跑车的罗清野心知肚明地暗自吐槽。

还不是因为高峻寒跟高秋颜的父亲依旧有着隔阂，至今都喊着高秋颜父亲为“高叔叔”。

一想到这，罗清野盯着弯腰放好东西的高峻寒的臀部，眼神愣是放空了地直勾勾地盯着良久。

直到高峻寒转过身，她才缓过神别过头。

被高峻寒目光牢牢锁定的罗清野，心虚得眼神闪躲：别盯着我看啊……我又不知道要带什么东西去你们家，不然也不会拖这么久……

但高峻寒没说什么，只是喊了句“上车”后，便让罗清野坐上了高峻寒的跑车。

虽说是跑车，底盘却比印象中的那些突突的跑车要高些。罗清野不懂车，但既然高峻寒说它是跑车，那也许就是跑车。

罗清野扭捏地坐在副驾驶上，看着他打开手机地图，听着语音提示里说道需要大概三个多小时的车程，罗清野差点哀嚎连天。

巴不得当场躺平的罗清野：我的老天鹅啊——！三个多小时！跟他待在一块儿五分钟都无聊！这一路不得闷死！

看着后视镜里渐行渐远的别墅大门，昏暗密布的乌云包裹了天地，耳边传来车顶上的淅淅沥沥。

罗清野落寞地翻出书包里的零食，一点一点地啃食着终于能吃出味儿的巴西烤肉味儿的薯片。

bia唧bia唧地吃完一包又一包，才发觉身旁的高峻寒时不时地瞄向自己手中的零食袋，眼神中难以掩藏的馋，欲言又止地瞥着自己。

已经吃了第五袋零食的罗清野，尴尬得快把头埋进胸脯里，才哑然失笑地抬手：“你要吗……？”

结果没想到高峻寒毫不客气地拒绝：“不了，我开车。”

被这句话当头一棒的罗清野：拒绝得过分干脆啊老兄……

过了一个小时半，跟在高秋颜父亲车子后面的罗清野与高峻寒二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原本僵直的气氛却又因堵车彻底陷入谷底。

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前面一动不动的车子，罗清野坐五分钟也坐不住。

她调整了下姿势，看了眼时间：“15：45”。日期是“2017.8.23”。

看着手机上仅有的六十二格电量，罗清野呆坐在座位上，思考良久才恍然大悟。

高三的不应该已经提前开学了吗？！

“哥！！”

面对少女突然的大叫，犯困的高峻寒惊坐起来，撑开沉重的双眼皮，姗姗发问：“怎么了？”

“我高三了？！”

“嗯，对啊。”高峻寒揉了揉双眼，搭在方向盘上，不明其意。

“高三的不是提前开学了吗？！我怎么还在这里去爷爷家！”罗清野满脸紧张地抬起双手晃了晃高峻寒的身子，惊恐无措。

高峻寒被这突如其来的摇晃晕得头昏脑胀：“你才发现啊。前几天开学日子都没见你那么紧张。”

“啊……因为我给忘了嘛！”罗清野仰头哀嚎，“完了完了！高考完了！”

她可不想落下课程和上学进度，她本来就是个成绩中下游的学渣，结果又因为高中辍学那么多年只是都忘的差不多了。

原主是个理科学神，她一个文科班的废物怎么可能赶得上理科班的进度！还是尖子班！！

“有那么恐怖吗？高三也只是复习以前的知识和不断做题，你才刚满十六周没多久，要是怕跟不上进度大不了复读高二一遍就好了。”高峻寒倒是无惊无恐地挠了挠脖子，惬意地摊手道。

“屁啊！我才不要复读！你是不是我亲哥啊！说话怎么那么冷血无情！”罗清野都快崩溃大哭了，眼前的青年却平静得毫无波澜。

如果不完成原主的遗愿，她可是要重来剧情的人啊！你们这帮NPC懂个屁啊！

“嗯，确实不是亲的。”

被这句话像是卡住了鱼骨的罗清野：哽住。

罗清野吃了瘪，无趣地撇了撇嘴，转过身不愿搭理高峻寒。

“你有个校董爷爷，今天回到家找他想办法去，问我没用。”高峻寒神色平淡无奇，语气也与往日不同的疏离。

被这句话彻底没了辄的罗清野也只好默默闭嘴。

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车顶上也噼里啪啦地作响。

但是前方的车子依旧没有要动作的样子。

车里的气氛逐渐冷淡，罗清野缩着身子摸着手臂发颤。

“奇怪……我为什么会感觉冷？”她小声嘟囔，“明明是在做梦啊……”

缩头缩脑地还没想明白缘由，肩上已经被人披上了一件宽大轻薄的男士外套。

罗清野错愕地抬起头，却见高峻寒已经把双手搭在方向盘和挂档的把手上，启动车子前行。

在回老家后边的一段路程，困倦的罗清野偏头睡去，车子晃晃悠悠的，人也晕悠悠。

等到了目的地，高峻寒把车停在了高秋颜爷爷奶奶家院里的车库，下了车就帮高家人搬东西，不管不顾车上睡懵了的少女。

罗清野倚靠在座椅上歪头酣睡，殊不知身旁已经坐着个还在放暑假的高二生李俊辰。

李俊辰见身边那么大的动静都没能唤醒身旁熟睡的少女，一时间玩心大增，挑逗性地在她的耳边轻轻嘀咕：“高秋颜，上课了啦！”

原本睡得迷迷糊糊就快苏醒的罗清野，一时间惊醒得大叫：“老师好！”

一头撞在了车顶上，闷哼一声，直疼得她咬牙切齿。

“卧槽……大姐你这撞得有够生猛！”罪魁祸首脸色惊奇地吐槽完，也幸灾乐祸地提前跑路，“我撤了！拜～”

被人暗算的罗清野哪能放过他，松开安全带正想开门去追，才发觉自己已经到了个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地方。

一下了车，就看见眼熟的表姑一家，以及……

垮着脸等候着自己的高峻寒等人。

“寒哥？”李俊辰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见人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捂着头下车的少女，也不搭理自己，只是耸了耸肩就离开了。

“你们……好？”罗清野看着面生的几位老者，和笑脸嘻嘻地杵着拐杖的眼熟爷爷，生疏地打着招呼。

爷爷您什么时候还驻个拐杖了……？之前不还是身子骨硬朗着地跑到他们学校训人？

罗清野暗自吐槽，眼睛时不时地看向老者，他却对自己比了个噤声动作。

那是别人的家事，罗清野也只好耸肩当做不知道。

眼前除了几个不认识的长辈，还有刚才耍自己的李俊辰一家，高秋颜父亲和她的继母生的那两个义兄弟们。

众人也是嘘寒问暖了彼此的长辈，才看向自己身边。

罗清野正了正挎包，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着是否得体——长裤短袖，灰色帆布鞋，肩上还有个耷拉着的男士外套……

见状她立马摘下衣服收进怀里，尴尬得对众人鞠了一躬。

“……”

气氛相当尴尬，众人鸦雀无声。

长辈们见这小辈非常有礼貌地对自己都鞠了一躬，可表情满脸写着“我不认识你们”的生疏感，一时间哑然失笑。

不过倒是有个大妈操着满嘴口音浓厚的方言，还拉着她的手腕拍了拍：“哎哟，我们家秋颜长成大姑娘喽！真是漂亮，窈窕淑女一个样子，个子又高吼！哦哟，比我都高哦，一米七五有没有哟？成绩怎么样？听说你之前考试，全县第三名。诶，你们看，她跟她妈妈长得很像嘛！”

分不清是哪里话的罗清野满头雾水地尬笑点头：大妈你在说啥……？

虽然只能听懂一部分，但是想试图交流起来完全不行。

“唉，别提这事儿。回家了，就好好吃饭了。”爷爷倒是知趣地用拐杖墩了墩地，不想提及往前事。

一群人叽里咕噜地说些什么，自己还被刚才那个大妈拉着手进了三层楼的矮房。

因为天太黑了，也看不清周边的路况，只好硬着头皮跟进去，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僵着脸傻笑。

“走吧走吧，带你去吃饭。饿不饿？天都黑了吼。老家的屋子好不好看？看你这表情那么生疏了哦，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你那时候才几岁啊，小小一只哟！”

“……”尽管大妈那么热情，也没能换来罗清野任何一句的回应。

欲哭无泪的罗清野表示：啊哈啊哈哈……这是哪儿的话？！听不懂啊！！

“嬢嬢晓不晓得？”

罗清野听懂了晓不晓得，但对于前面的词语她只能直摇头。

大妈见状立马松开自己的手拉着高秋颜的爷爷大叫：“哦哟！她连我这个嬢嬢都不认得了！你说说这家人，那么久不回家，孩子都忘记老人咯！”

罗清野也是被她这一大叫吓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身边的同龄人，在看了看一直站在身后跟着自己的高峻寒。

罗清野也不管那么多，转身拉着高峻寒的手跑到外头，小声询问：“哥，那个大妈一直说的哪的方言啊？你听得懂吗？”

被拉到一边的高峻寒虽不明所以，但坦白地蹙着眉摇了摇头表示：“这是杭州上城话，我也听不懂。”

“啊……阿这……好吧。”罗清野失落地摆了摆手，又拉着高峻寒回了屋里，见他们诧异地看着自己和高峻寒，她松开拉着高峻寒的手，一脸尬笑地对众人又一次鞠躬。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罗清野解释道：“各位……长辈们，你们能不能跟我讲普通话吗？我听不太懂……”

这时那个一直拉着自己聊天的大妈才从人群中出来，像是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用着撇脚的普通话道：“哦哟，我还以为你不认得嬢嬢了，跟你说话你都脸是僵的。哦哟，吓得我心脏难受。老家话要学的嘛，怎么能听不懂呢？”

罗清野尴尬得挠了挠头，满脸歉意：“学校提倡讲普通话。”

“哎呀……”

“哎呀，小事，你要是听不懂我可以翻译。”李俊辰自告奋勇地点了点头叉腰道，“信我，保准能百分百完美翻译给你听！”

见人把一位长辈的话打岔，罗清野毫不客气地上前搂着李俊辰的脖子低声咒骂：“老弟，你给我闭嘴，还没找你算账呢！”

“诶嘿……大姐，至于吗。”李俊辰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羞红了脸，尴尬得想要挣脱。

“至于！”

小打小闹完毕，众人才热闹非凡地上了餐桌，饭菜都由老太太和几个不知谁妻子的妇人准备好了。

等老老少少都上了座，罗清野看着似乎有些拘谨的高峻寒迟迟不肯找个空位坐下，毫不客气地拉上他跑到小孩儿那桌，跟一群年纪不大的学生一起就餐。

“哦哟，秋颜！好久不见！”一位妇人一上来就抱着自己，原本拿着筷子打算开吃的罗清野有些措手不及。

认生的罗清野在她怀里一怔：“好久不见……？”

妇人见少女身旁还坐着个样貌俊朗、温润如玉，气质清冷优雅的青年人，坏笑着脸拍了拍她的肩膀打趣儿道：“这是你谁啊？长的真好看。别小小年纪不学好带个男朋友回家。”

提及这事，青年人站起身说了句抱歉，就要抬腿走人，罗清野立马拽住他的手从妇人怀里挣脱解释：“姐姐你误会了，他是我哥。我爸要是知道我带对象回家不得削了我！”

旁边分桌的一群看戏的长辈乐呵地拍了拍高秋颜父亲的背，都纷纷调侃他的严格和管教过苛刻。

罗清野意识自己到说错了话，垂下头不敢再对话。

但妇人一脸惊诧地退了几步，指着自己反问：“你叫我什么？”

“姐姐……？”

哪知道原主家庭关系的罗清野，看她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又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惨了……暴露了……

“哎呀！我是你姑姑啊！我们前两年才见过啊！你不记得了吗？！”妇人大叫着指着罗清野，开始质问自己的哥哥，“彬哥，你女儿连我都不记得了啊！”

“啊，哎呀，我女儿过年那会儿没几天落水过，脑子出了点毛病，不记得正常。”高秋颜父亲原本想找借口打个圆场，却惹得众人惊愕地站起了身。

看着突然把自己围成一圈的长辈们，满脸紧张地打量自己，还七嘴八舌地想询问自己是否记得他们，彻底慌了阵脚的罗清野憋屈地撇下嘴，一副快哭了的表情。

“唉唉唉！别弄哭了我孙女！都退下吃饭，别吓着她！”一位老人从人群中挤出来，挡在罗清野和高峻寒身前，催赶着热心关切的一群亲戚。

等看热闹的人都退下，老人才转过身抬起头，用自己粗糙的手摸了摸少女稚嫩的脸，安抚道：“乖乖，不哭。咱不记得了没事儿。总有一天会记得的，啊，好好吃饭啊。看我孙女都瘦的，俩手腕子一只手都能抓紧喽！”

虽然老人也说着带方言的语言，罗清野却能听懂一些，她收了眼泪，搂着老人亲昵喊了句：“奶奶。”

“诶。乖乖，去吃饭啊，奶奶收拾好灶台就吃了啊。要吃饱饱的。吃两大碗。”老人松开少女的手，笑脸吟吟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还和蔼可亲地对高峻寒笑了笑，还用着稍微塑料的普通话道，“小江啊，回家了就好好吃饭，你也瘦得不成样哦。这两天带着航航和乖乖上街上买点零食玩具，奶奶会给你钱啊。别客气，快吃，菜冷了不好吃。”

目送着老人步履蹒跚地进了厨房，却又被自己的儿媳妇送了出来，贴心地送到餐桌前不让她干活儿，才放心地走到厨房门口，一边招呼大家好好吃饭，一边指挥自己的儿子清理灶台上的厨余垃圾。

察觉到了少女炽热的目光，妇人笑着点着头：“秋颜，你吃啊，在家里就不用那么拘束。好好吃。”

罗清野点了点头，转过身正想夹肉，就被坐在对面的李俊辰一通嘲讽：“哦哟，乖乖，好好吃饭哦。”

罗清野怒目圆瞪，小声低骂：“今天晚上你完蛋了！”

“啊，好的乖乖。”李俊辰倒是不怕，乐呵地又作死提了句高秋颜的小名。

高峻寒见罗清野板凳都还没坐热，又要起身，他立马拉架，拉住她的手腕冷清道：“坐下，别吵，吃饭。”

火气上头的罗清野也只好赌气地埋头扒着饭，津津有味地吃着一桌子美味佳肴。

有味觉的感觉——太幸福了！

原本还想再说几句的李俊辰，被高峻寒怒瞪一眼，也是尴尬得埋头吃着饭菜，不敢声张。

坐在旁边的高季航和自己的小伙伴们观赏着这一出好戏，吃着饭憋笑得噗噗作响。

“不要浪费粮食，好好吃饭。”高峻寒和罗清野异口同声道，“再这样回家打你屁股！”

被两个大人训斥的几个年纪尚幼的小屁孩儿，这才收了性子委屈地低下头，自顾自地吃着碗里的饭菜。

李俊辰看着默契十足的两位，不由得亮起了大拇指：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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