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以左,是连绵不绝的彼岸花海,它们在暗淡的日光中盛放,如鲜血一般妖治的颜色在风中摇曳,像是身姿优雅的女郎。
白光莹站在对岸,她的面前是一座乌黑的桥,十四朵磷火飘在半空,照得碧绿的藤萝缠绕着被风雨侵蚀的栏杆,只生了些不开的白色花苞。
这里是哪里?
白光莹遥望着远处的城池,莫名的熟悉感笼罩在她的心头,带着淡淡的愁绪和愤怒。
她似乎在这里经历过很不愉快的事情,“以至于只是踏上这片领土,便有一股负面情绪滋生。
白光莹直觉她要的答案就在那座城池里,她于是过了桥,磷火照耀下踏入了彼岸花海。
刹那间,无数声音充斥在她的耳边。
温柔的、冷漠的、无奈的、赌气的,声声入耳,都带着浓烈的感情。
白光莹敏锐的发现这些声音十分的熟悉,无论是声线还是咬字的习惯,都让她觉得好像在说话的是另一个自己。
可还是不一样的,白光莹伸手触碰了一朵彼岸花,殷红如鲜血的花瓣映入她的瞳孔,就好像是某种启示,铺在花叶上的影子忽然多了一条。
“九幽冥府的奈何桥,仙子之外的生灵过了此处便会忘记前尘往事,而这片花海则是逝去之人的记忆所化,亡灵经过此处时,会看见生前的一部分回忆。”一个熟悉却冷漠的声音在白光莹身侧响起。
那是一位身穿黑白军装的仙子,踩着高筒靴,怀里抱着一束白色天堂鸟,五官和白光莹长得一模一样,神态动作却极为冷漠,充满了上位者的傲慢。
很显然,这就是白光莹触碰的那朵彼岸花所拥有的记忆,它竟是直接将那个传闻中战无不胜的日之国将军具象化。
“吾名白光莹,仙境仙子亦称吾为杀星在世。"这位从过去到达现在的仙子盯着白光莹看了一会儿,最终像是失望一般移开了目光,“就是未来的吾么?看起来倒是软弱了几分,失了些杀伐戾气。
白光莹垂了垂眼,神情有些无措。
很显然被过去的自己否定对白光莹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她看着这个存在于记忆里、属于过去的自己,整个灵魂都在颤栗。
原来真正的自己,真正的白光莹是这样的啊。
如此强大,如此自由,不用成为任何人的影子,不用成为任何人的傀儡,完全拥有自己的意志。
那是为了什么,过去的自己会决定离开日之国,离开日之主,开启光绫圣坛,一次又一次成为其他仙子的附属?
白光莹这样想,也这样问出了口。
她心里满是疑惑,也迫切的需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人心之黑暗,世事之苦难,才可磨砺吾之戾气,使吾掌控暗影之力更为得心应手。"来自过去的白光莹如此答道,“光影相依,吾生于扶桑之地,长于不夜之国,参悟光明法则一日千里。然孤阴不生,孤阳不存,吾为光影之主,却因失衡而停滞不进,无法进一步参悟轮回法则。
她于是去寻了月之主作占卜,得出预言却指向不过庄的傀儡师,指向尚且处于混乱时期的仙境。
“傀儡师归堰依照吾之求制成寄身傀儡,并将其封印在光绫圣坛中,而吾之本体则沉睡于丹渊深处。”
而在她沉睡之前,一个赌约在日之国里诞生
属于过去的白光莹道:“沉睡前,吾主曾来见吾。月之主预见数万年后,吾之命运会与一人类牵连,至于其中缘由,不得知,但因此事与末日息息相关,吾与吾主便打了一个赌。
白光莹隐约猜到了这个赌约,但她不敢相言,因而便只是沉默着听。
“吾赌数万年间,吾虽寄傀儡身,虽受制于契约之术,虽一事不记,虽为强者之附庸, 虽无完整之人格,然所侍奉者若恃强凌弱,必受吾之反噬,必将死于吾之手。"来自过去的天堂鸟在过去之影怀中染。上了红色,只是片刻便像在血中浸泡,“吾主知吾, 吾生来自由,性情傲慢,除吾主耀罗外,不服仙境任何仙子,更遑论心有阴暗者。吾主便言,此人便是吾领悟轮回之节点。
日之国的将军将这束染红的天堂鸟递与白光莹:“未来的吾,吾虽不知汝经历如何,也不知汝是否如吾主所言见到了这样一个人类,但吾此刻从汝眼中看见了对自由的渴望,看见了刻写在灵魂上的不羁,这便足够了。
白光莹接过了这束天堂鸟,刹那间一切都碎裂开来,如镜面一般支 离破碎,而她则抱着这束被鲜血染红的天堂鸟不断下坠...
不屈的自由的光,即便被锁在囚笼中,终有一天会打破一切黑暗,释放出桀骜不驯的灵魂。
四季长廊里的阵法失效时,日之国的丹渊里爆发出一阵强光,其光之盛竟令月之国的夜晚变为白昼。
正在长夜祠做客的亓官理抬起头: "连永夜之国也受到了影响,看来是人类世界那边的古宅阵法已破,白光莹所寄寓的傀儡身被毁。
白光莹的傀儡身与禁忌之地有部分联系,如今被毁怕是灵犀阁失守,最后一个阵眼也解开了。
这也在日之主的预料中么?
亓官理没有接着想下去。
黑香菱注视着天空从白昼重回永夜:“不得不说,一个是没有自由的傀儡附庸,一个是桀骜不驯的少年将军,如果不是知道真相,知道白光莹就是白光莹,哪怕是我也很难相信这竟然是同一个仙子。
这其中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亓官理许久才道:“光影即归,动乱将起,看来我们也是时候启程。
时间越来越短,等禁忌之地的仙子出来,仙境必将遭受一场浩劫。
生命啊,本就是只有一次的珍贵之物,要失去是何等容易,要挽留又是何等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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