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浩天自从来到泰和楼之后,潘世便渐渐学会了如何在冷眼中照顾冷眼的主人:只要投其所好--煮面给他吃,给他捶背,帮他办事,朝他笑,……就好了。
宋浩天慢慢放下戒心,一点一点地去了解与信任潘世。然后,他就发现潘世的问题之所在了。
他一开始便觉得,潘世很奇怪。即觉得潘世就该确确实实对谁都有且平均的真实的体贴入微、满面笑容;又觉得潘世不该如此,不该对人真心实意、宽宏大量,他不该是这样的人。
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宋浩天看懂了。
他窥到潘世藏匿极其之深的勉强无奈,以及潘世对为富不仁的人的厌烦和恶心;和潘世本该有的自信、骄傲、自尊。
宋浩天企图唤醒潘世,但全都被潘世的伪装撕得粉碎,只余屑末,重新不得。
…………
泰和楼后院-潘世屋里。
潘世正在绘画,而宋浩天则乖乖地跪坐在侧帮他研墨、洗笔。桌上的香炉漫出清幽的香气,伴着一缕淡烟浮在画上。
画中,是一个小孩儿。他脏兮兮的小脸上,双眼大而圆,清而澈;嘴巴张开,似乎正笑。他双手摊开,掌心面上,里面躺着几口馒头。
宋浩天:你……
未待宋浩天说完整,米小生的声音便随着敲门声传来:"廿楼主,今日有凉梦雅间的客人翻到您了。"
潘世知道了。
话说潘世这人花样出得真绝。不说在他的指导下,楼里的菜名、雅间名优雅有趣;他当上楼主没两三个月便推陈出新发明"翻牌子"的小游戏。
此游戏规则为:只要一客人连续三十日在同一雅间花上十五个银元并待上一个时辰以上,那么,他便可以体验一次像古代帝王翻牌侍寝一样翻牌子寻人吃喝玩乐、聊天解闷了。不过,这是有原则的,只卖艺不卖身。
他弄的这样的小游戏吸引来了许多新客人的同时,也安定了旧客人。
毕竟,他们这些无所事事的钱袋子眼里只有寻欢作乐、找刺激不是吗?
潘世披上外衣,将干了的画作卷起,便带着画作一同前往了凉梦。
"咚、咚。"
潘世礼貌地敲了敲门。门内安静地"与世隔绝"--与门外的吵嚷判若两地。
"进。"
里面是一道裹着冰块般的男人声音。
潘世缓缓地进去了,但是没有搭理男人,而是掠过男人将手里的画作小心地挂在了墙壁上。挂完才拉开男人右手边的椅子坐下。期间,男人一直明目张胆地打量着他。
潘世还未长开,但已颇有几分成熟与稳重的气质揉合在周身春风和煦的气息中。他的双眼好似一匹男人的白马的眼睛:漆黑,澄亮,炯炯有神。他的鼻梁高挺又生得唇红齿白,引人遐想。发丝如瀑,轻落在肩,肤色偏白,黑白分明,更衬其温和。
潘世也在偷偷地打量着男人。
男人气质矜贵,上位者的自信与骄傲毫无掩饰,一股来自上位者的威压逼人腿软。双眼深隧犀利,极像一匹锁定了猎物的恶狼。他的脸线条冷硬,棱角分明。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可能是错觉吧,潘世竟然在男人眼里隐隐读出了一分深藏在底的孤独。
等了大概一刻钟,潘世也没有听见男人开口,只感觉有一道炙热的视线紧紧跟着他,令他脊背发冷。
潘世潘世。
潘世向男人伸出右手。
男人盯了这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又缓慢地脱去左手的手套将手伸过去与潘世的右手交握。
潘世握着男人满是老茧、温暖结实的手微愣。直到对方松了手,他才缓过神,将手收了回去。
"任氿。"
潘世倒茶的手一晃,茶水瞬间飞了出去。任氿戴手套的动作一顿,但又立马恢复了。
潘世带着歉意地笑笑,低头抿了口茶。
死一般沉默。
当潘世刚要开口时,任氿冷冷地问道:
任氿:那画?
话语简短,却令潘世心脏怦怦直跳,仿佛怀揣着一只兔子。
潘世噢,我画的。
任氿:挺好。
潘世轻呼一口气,将倒好茶水的茶杯轻轻地推到任氿面前。任氿将茶杯执起,顿了顿,却猛地砸向房门。茶杯跟着"咚--叮当!"一声碎地四分五裂。
潘世被吓了一跳,忽然被捂住了嘴,被迫跟着身后的任氿起身又下蹲。身后的任氿如恶魔低语般在他耳边命令道:
任氿:别动。
潘世只好忍着刚才剧烈动作中不小心撞到桌角的手臂的疼痛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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