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窗木榻,几净窗明,当刺眼的白光四散褪去之时,叶如歌发觉自己却站在再熟悉不过的场景里。
竹帘半卷,和煦春风沁入内室,这是稷下夫子们的住处。虽然房内大体的布置是相同的,但根据各人在房间内加上的不同陈列和修饰,并不太难读出屋主的身份。
虽然脑海中早猜测过一幕幕充满温情,难以割舍的回忆或从前经历过惊涛骇浪的恐惧,西施也在三叮嘱她留心镜子制造的不过都是幻象———但真正面对风平浪静,岁月安好的这一幕,她心上反而为一阵茫然所笼罩,看不出局在哪里,更想不出如何破解。
倚在窗边,她低眸静静凝视案台上为丝线吊起的小木偶,明明是木制的身段与细纸办作的长发,二者却相映生辉,别有一股栩栩如生的婀娜韵味。
甚至细瞧那对半含的眼,心底油然而生一股绵绵情绪,仿佛下一秒那定格的神情便会鲜活起来,泪眼涟涟地将自己注视。
叶如歌心下跟着一颤,不知是谁把纸木死物玩得这么登峰造极。
但紧跟着她眼底又有迷惑的云雾聚拢,人生前十八年她的亲朋好友里没有玩木偶的,长安也并不盛行木偶戏这种艺术。她青涩人生中种种难以忘怀的回忆与这种元素本来无关,不知道万镜之厅营造这种对她没有分毫打动的情景,背后打的是什么算盘。
或许…是需要她装得感动一点?
好像也挺离谱的。
叶如歌不过,反正既然是幻境,那么这些都是假的才对,
叶如歌不仅是假的,而且假得让人摸不着头脑,所以这万镜之厅是要考我什么啊……
趴在窗边茫然地吹了会风,许久都不见有个人来理睬她,小姑娘百无聊赖地托着腮,目光乱扫,最后打起了满屋陈设的主意。
没有人来,也不见有人要来的迹象,这么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随便挑两个幸运观众摔地上,说不定会有个气急败坏的家伙跳出来跟她决斗呢。
“姑娘,在这里你的内心戏最好不要这么残暴,”
一支懒洋洋的声音忽而在她背后扬起,带着些许少年稚气,
“幻境中的东西当然是有价值的,有些甚至是独一无二的。这些东西你若是砸了,赔不清楚可不许走。”
慌不迭地把伸出一半的手撤开,叶如歌蓦地转身,原先她身后窗下空空如也的桌案之后,不知何时多了支少年的身影。
方才被这声音一唬,她脚下一绊,差点自己把自己cei地上。
少年就在一旁好笑地看着她,一成不变的神色中多了几分揶揄后又云淡风轻地抹去。他虽稚气未脱,面庞上却有双夺人心神的蓝眸子,那瞳色之清浅纯净,使人翩翩联想到北国雪域之下封藏的冰晶之核。
与烈日晴空那种夺目的碧蓝不同,他眸中没有造物主浓墨重彩的描绘,反而呈现一种被遗忘而淹没封存原初模样,透着纤尘不染,恍未经世的淡然。
白衣银发,宛若披了一身皑皑白雪。只是对方起身的动作落在她眼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仿佛是有牵丝吊在后颈,先将身形拉起,再抬头那样。
叶如歌您…您是?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底冒出个答案,只是嘴上还不敢贸然问出。
那一头微卷的银发和脑海里某个身影重合。
但看出她心思,少年摆摆手就算略过这个话题,那转为清冷的嗓音把屋里春风都染了几分清寒,
“我不过是奉命守在这里,本意并不想为难你,”
“你的武器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上面施了术法被暂时隐藏起来,倘若你能找到它,就带走好了。”
叶如歌嗯…您是指,架子上那面镜子?
思索片刻,盈盈抬手一指,她看向少年的目光认真而透着些憨气,直白得让人一时想不上拒绝。
调动力量感知方圆五米内沾有术法气息的东西,窥探一圈下来不过仅有两件,其一是少年项上那只不起眼的坠子,其二便是架在高处的一面圆镜。
既然对方又说明了是给她的法器,那大概率不会是他贴身携带的私人物品。不是坠子,那只能是镜子了。
随着她话音出口,原本色泽灰暗的镜子忽而大放异彩,褪去铅尘,露出原本的精致模样。
“恭喜找对了,”
少年倒一副不怎么惊讶的样子,掀眼而随意挥挥手,掌间一阵清风运法,施力将高处的镜子捧到她眼前,
“它叫涤尘,法器有灵,以后务必好好待它,”
“至于涤尘是否愿意认你这个主,那要看以后你是否能通过它的考验。但现在你可以离开这了,出门直行就能到出口,恕不相送。”
但叶如歌迟迟愣在原地,直到少年撤去托举的术法,沉甸甸的镜子落进她怀里,给人都拉了个趔趄。
但看那涤尘镜,镜面如水,微漪荡漾,似乎真有洗净人心尘的魔力。
望望镜子,又看看对方泰然自若的模样,她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这一路走来,走进房间,遇到少年,得到镜子,顺利得不可思议,使人心生疑窦。
幻境……那这里的一切,不应该都是幻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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