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空发现自己陷入了某种极端。

具体体现在——他不管看谁和魈接近都会觉得那人是来翘墙角的。

包括但不限于七七。

“喂，我的挚友啊！朋友妻不可欺，这可是我一向遵循的至理啊！！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和飞行矮堇瓜？！”

“一斗，你和派蒙除外，还有，别摸他脑袋。”空黑着脸把一斗的手扒拉开，就差把“醋”字写脸上。

“七七，别往上爬了，太危险了。”魈慌张地抱住七七，但小僵尸的劲儿很大，魈也不敢使劲，生怕把她挤碎了。

“有，琉璃袋，七七要，采。这是敕令，七七要，遵守。”

魈叹了口气：“我来，你乖乖待着，别乱跑。”末了还顺势揉揉七七的脑袋，对方很乖地微微抬头看着魈……

这甜美的是什么青梅竹马无脑甜文既视感！

更过分的是！某个没有良心的屑狐狸还在八重堂发表了一篇以此为题材的小说——《重生之我的青梅是个僵尸》：——

他，是杀伐无数的夜叉。在与神明的争斗中壮烈牺牲，转生成为呆萌的小仙人。

她，是于战争中逝去的无辜小女孩。被夜叉所救，变为僵尸。记忆力奇差无比，却依旧记得拯救她的人。

【我忘记了很多很多，但我依旧记得，我爱你。】

【你忘了，没关系。我会代替你记住这一切。】

温柔单纯的傲娇仙人✖️表面呆萌实际腹黑强攻略的僵尸

热榜，连载中。八重堂倾情出版。

就，这个玩意儿，虽然没有直接提到魈和七七的名字，但无异于报了他俩的身份证号码。

以这种方式被偷家，空那脸黑得快跟层岩巨渊里的黑泥一个颜色了。然而屑狐狸还是屑得一如既往。

“哎呀，小家伙，我可没有提到底是谁呀～艺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嘛～”

“呵呵呵，怕自己的小媳妇没了就自己抓紧攻略咯～～”

空觉得自己要炸了。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俩绝对不可能，但内心依然免不了难受……

“我不一定会喜欢你。”

脑海突然浮现出这句话，空突然觉得心口像是被谁挖走了一块，刺疼。

有一段时间，空简直想反悔把魈的记忆从世界树提取出来再……毕竟他也没有和任何人签定契约，跟何况，钟离也说了，这本来就是魈的记忆，再想起来也是理所当然。

空甚至想动用神权在魈身上留个标记，证明这个好看的小夜叉是他的，谁都不许碰，谁都不可以动翘墙角的念头。

只能是他的。

空也有恶劣的一面，因为数次的差点失去让他对这种事情异常敏感。他甚至动过要坐穿牢底的念头，等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连忙抽了自己俩巴掌，在往头上泼冷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鸟儿不应该被逼迫，更何况，魈不是可以养在笼子里的鸟儿，他是天之骄子，金翅鹏王。

但愈是打压，愈是强烈。

这种别扭的想法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直到某天，魈突然问他：

“空，我是不是忘了很重要的事，而且……与我们有关，是吗？”

望着他的小夜叉那双清澈的眼睛，明明是比较清浅的颜色，他却觉得那双金瞳深不见底，比星空更加深邃。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空失去了告诉他一切的勇气。

不舍，心疼。

“他又睡着了……”空有些扫兴地抱着怀里晕晕乎乎的小夜叉。鸟儿的骨骼是中空的，抱在怀里感觉很轻——当然，魈一如既往的小鸟胃也要负一定的责任。

派蒙曾经劝魈多吃，这样才能长胖一点，结果对方非常不解。

“派蒙每天吃很多东西，也没有长胖啊……”

“派蒙是吃货！吃货是长不胖的啦！只有饭桶才会胖！！”

魈上仙的理解能力一如既往的强大，和理解die师阿贝多不相上下。这次又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稳定发挥了属于是。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是饭桶？”魈思量片刻，不太确定地说。

派蒙：“……”

空看着怀里的人，顿生奶爸带小孩的错觉。

哦不对，是养成系。

他，是最强大的神，一日，在巡视天地的时候，捡到一只小野猫。他把他养大，然后在一段相当狗血的剧情后又经历了失忆，霸王硬上弓，流产，囚禁之后，他幡然醒悟，将小野猫明媒正娶娶回家当老婆……

八重堂的小说果然不能多看……特别是枕玉老师推荐的，简直毒草。

钟离吹了口茶，浅抿一口：“这孩子向来对戏曲不感兴趣。以前若陀庆生，众人便安排了戏班子，他们兄弟几个都被拉来凑热闹。”

“魈能全程站着实属不易。”想起以前友人欢聚，钟离不由勾起嘴角，瞥了魈一眼，然后笑得更欢了。

魈的确是全程站着的……只不过睡着了。

后来若陀本着逗小孩的究极目的就是把小孩逗哭的鬼才理念，事后和一帮爱闹的仙人拦着魈要求表演才艺。

笛子倒是吹了，但魈从此养成了看到若陀就躲的习惯。

“我现在在担心一件事。”空突然正色道，“他不会把我当爹看吧？”

“？！”钟离一口茶险些喷出来。

什么玩意儿你说？！

“呃……以普遍理性而论……没有这个可能……”钟离满脸的“一言难尽”。

我把他当崽养呢，他都没这么看我……你那算什么？

“旅者，专心看戏。”钟离喝了口茶稳定情绪，“这下一场戏，是当红的名角儿，云堇，云先生亲手所作。我想，你应当会有所感慨。”

“名为《星旅仙缘》。此折为《羁绊》。”

空只看了台上两个小生的一眼扮相就呆住了。

一个金发蓄辫，异国装束，一个深绿中长发，仙家打扮。

是他们。

“切，我俩比台上的帅多了。”

【既知须分离，又为何相遇？正对着，星辰不改人间色，金玉清风两相逢。却偏偏，花好月圆知无望，冷雨青灯照海棠。】

【你道是，山高路远星河灿，莫问归期有归时。我守着，人声鼎沸灯火明，千年苦战不曾懈。】

【……】

【青焰琉璃色，紫雨胭脂薄。此时归去无陌路，新朋旧友坐满堂。】

【人间烟火正好，两相邀。】

眼前不觉模糊不清，流动的灯光被晕染开来，潋滟的一片。

空低头吻上怀里人儿的眼角，低声道：

“亲爱的，他们在表演我们的故事，你听到了吗？”

是夜，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多了，魈竟然醒了过来。

小心翼翼地从空怀里脱身，呆呆地凝视着对方的睡颜。月色清明，撒了一地霜，映得空的脸愈加超凡脱俗。

魈轻轻拨开空脸上的发丝，笑了笑。他真好看。

鬼使神差的，他竟在对方嘴唇上啄了一下。

唔……我好奇怪……

魈抿了抿唇，正打算重新躺下的时候后背一凉，转而被空就着这个姿势抱住，吓得小鸟一惊，险些炸毛。

空的呼吸很急促，能听到他甚至在低声喘息，但是对魈来说，最明显的还是空快到不正常的心跳。

抵着他的后背，可以很清晰的感到那颗滚烫的心，砰砰砰砰，震得他忍不住地发抖。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要不要道个歉……唔……让空摸翅膀有用吗？

我好像做了很不好的事情……怎么哄啊……

良久，空终于开口了，嗓音嘶哑得很不正常。

“小坏蛋”空低头，下巴抵在魈的头顶，对方不住地想仰头看看空的表情，却被完全反制，“……你……想起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空觉得魈颤抖了一下，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果然……果然还是……忘了很重要的事情啊……”魈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清瘦的身子抖得像风中芦苇。

对啊，我肯定是忘了什么，而且空还记得。

因为我好奇怪……忍不住地想靠近空，想和他做亲昵的事情，想和他待在一起……可是……可是我明明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那天，空抱住他的时候就像是唤醒了某种肌肉记忆。明明不认识眼前的人，却莫名感觉到喜欢与他接触，并且……又认为这种接触是不应该的……

丢失记忆的人还算完整吗？

“我把自己弄丢了……是你捡我回来的，空。”

空心口一阵绞痛，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但心疼之外，他又有了一丝庆幸。

总有一些感情，超脱与记忆之上，深入骨髓，贯穿心脏。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爱到深处……也就成了本能。

即使失了记忆，忘了原因，我也还是爱你，一如既往。

凡俗遗忘风流往事，岁月明鉴一切深情。

【我忘记了很多很多，但我依旧记得，我爱你。】

【你忘了，没关系。我会代替你记住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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