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云!”
一道刺眼的雷光闪过,堪堪合上的空间裂缝被再度撕裂。来不及思考,行秋猛然把手伸进去,拽住重云的衣领就死命往上提。
“唔哇!我也来帮忙——”派蒙连歪掉的头饰都顾不上扶,小手抓住行秋的上臂一起使劲。
“呼……呼……”
两人疲惫不堪地倒在地上,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派蒙惊慌失措地看着闭合的裂缝,又转头看着行秋,眼泪逐渐浸润了眼眶,对方摇了摇头。直到手臂猛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行秋才意识到未尽的雷电几乎烫焦了他的手臂。
即使愈合,也会留下永远的伤疤。
行秋苦笑一下,就直勾勾地盯着天空默不作声。
等等,雷电?
重云脱险后行秋的大脑才终于开始运转:刚才是谁出的手?
玉衡星?大姐头?
不对,不可能。
玉衡星日理万机,大姐头还在海上……
那还有谁?
冰凉的触感无声地攀上皮肤,灼烧感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行秋下意识地看了重云一眼,对上对方躲闪的眼神,他突然感到一阵凄凉。
“就,怎么说呢?我跟魈……我俩都不是人类,自然就没那么多要考虑的。但是哈,你俩要办喜酒记得叫我一声。见证年轻人的幸福,首先就是要不留遗憾。兄弟永远挺你。”空这段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犹如一盆冷水迎头浇下,是啊,少年人的恋爱……又能走多远呢?
虽然行秋自认可以带着重云私奔,可是要真有那么一天,他们必须得分开了……他是否真的有勇气站到家人和社会的对立面呢?他真的可以什么都不考虑吗?现实是冰冷而残酷的,只有热血是远远不够的。
生活如同一把厚重的大刀,青春就是一把敏感锋利的小刀,两刀相撞,最终只能是青春卷刃,被磨去一切棱角。
他们明明还没在一起,就已经在想分开的事了。
“重云,给个准话,”行秋用力闭了闭眼,然后转头平静地看着重云,“你喜欢我吗?”
“你说这话做什么?我们先去……”
“别打岔。”
重云沉默了很久,说:“喜欢。”
“非常非常喜欢。”
“想跟我谈恋爱么?走一步算一步的那种。”
先不去想未来,趁着还喜欢就在一起,哪怕真的必须得分开了,至少还能不留遗憾。一辈子真的太长了,以后的事……谁又说得清呢?万一哪天不喜欢了……又或者……他们真的可以一直在一起呢?
行秋一直都留有这番期待。
“……想……很想……”
行秋睨视片刻,突然偏头吻了上去。
国崩隐忍地喘着粗气靠坐在树后,发烫的神之心就放在摊开的右手。
是灼烧,不是炽热。他十分清楚这二者的区别,因为曾经见到过,真正炽热的心。
国崩淡淡地看着这颗心,耳边却再度响起数百年前,神明那一声“脆弱”。
“斯卡拉姆齐,该出发了。”戴着面具的男人抬着下巴说道。
“哼,不消你多嘴,先搞好自己的事再说。”国崩嗤笑一声。
男人也不言语,消失了。
国崩捏了捏还在发烫的神之心,心想神明的心还真是坚硬。
我曾经见到的心,柔软坚强。
“烧得时候疼吗?”孩子抓着倾奇者的手轻轻地吹。原本不会撒谎的倾奇者竟摇着头说“不疼。”
“你看啊!咳咳……”孩子欣喜地笑起来,“你都会撒谎了,咳咳……你越来越像人类了……咳咳咳……”
好吧,被看出来了。
“嗯……是吗……可是即便再像,我也不能成为人吧……”倾奇者怅然若失地托着下巴,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按着孩子的肩膀低声说,“你老是这么咳嗽……你的心脏……会停止跳动的吧……”
“有办法能让你不咳嗽吗?”
孩子微微一怔,旋即摇摇头,然后又笑起来,把倾奇者的手放在自己胸前。
那里,有一颗温热的心在跳动。
倾奇者有些讶异地感受着掌心的温度,人类的心真的美丽又柔软,即便微小不堪提,也是璀璨如歌。
“它要是不跳动了,我想……咳咳……我也就不会咳嗽了吧……”
倾奇者在这些方面敏感却笨拙,他毕竟非人,体会不到人生命的短暂。
他笑了:“那就约好,你要活下去。”
国崩小心翼翼地摘下斗笠,把一个人偶拿出来,小小一只,握在手里软绵绵的,他勾了勾嘴角。
其实这个人偶早就不是原来那个了。
以前的那个早已化为灰烬,他凭借着记忆缝制了一个新的,就像开启一段新的流浪。
他也会孤独的,所以就让曾经的自己陪同着一起流浪。
国崩看着手中的人偶,觉得它并不比神之心大多少。
无心者何以为人?无心者难以为人。
他既无法做人,那么成神也未尝不可。
“等我成了神,应该就可以扭转过去了吧……”
他吻着人偶低声说,就像隔着几百年的光阴亲吻曾经那个单纯善良的自己,也像亲吻那一颗颗在烈焰中化为灰烬的心。
空靠坐在石壁一角,轻柔地把魈靠在他肩头的脑袋扶正,好让对方更舒服一点,然后吻着他微额角,微微一笑。
对方呼吸清浅,若不是低到又些危险的体温和暗淡的眼尾丹霞……真会让人以为,他只是困了睡一觉,根本就不是什么昏迷。
醒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真的可以这样的,对吧?
魈身上的伤口已悉数愈合,发黑的血管也消退了,但是……
空垂眸走了片刻神,觉得兜兜转转一大圈,重又走到了,那天在层岩的境遇。
只是这回自己可以陪着他。
可是,也只剩自己陪着他了。
空满心愁绪地看着手里破碎的神之眼,大概因为魈还在,碎片也发出莹莹绿光,像是在替自己的主人安慰他。
空小心翼翼地试图将碎片拼到一起,可每次都会被突然增强的光芒弹开,无用功。
空:“……”
“乖一点。”空看了魈一眼,继续盯着神之眼,也不知道这句话是给谁说的。
然而神之眼并没有给他面子。
该散架还是散架了,而且散得相当干脆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给老子合上啊!……别逼我跪下来求你……”空小声爆粗。
“……算了我先放弃吧……”
空骂骂咧咧却十分珍视地把这枚“一点都不乖”的神之眼收起来,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
四周的景像已经变了,除了他们靠着的墙,往外延伸不到十米就只能看到一片空白,就好像一幅画,突然被擦去一部分,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依据深渊使徒的表现来看,这一回他们应该把全部的魔神残渣都留在这里了。
换句话来说,魈处理掉了整个空间群的魔神残渣。他怎么承受住的?还有青焰……听说可以彻底消灭魔神残渣,可要是真的那么好使,魈以前为什么不用?是有什么代价……还是说……必须要触发什么……空下意识地看了魈一眼。
瞳孔骤缩,虽没想到什么,他还是打了个冷颤。
魈碎掉的神之眼,失踪的神之眼持有者……这两者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算了别想了,继续拼神之眼吧。
然后空开始了拉锯战。
“……我尼玛……”
“我*$^,'$***^?##*^……!……*****”
“……和碎掉的神之眼吵架好玩吗,空?”肩上一轻,魈已经坐端正了。
看表情……算了别看表情了,这人藏事儿的能力太强了,一脸平静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相反的是他面无血色,虽然眼尾的红已经正常了,但反而更衬得他脸上血色尽失。
“好点了吗?”
“嗯,我没事了。”
这句话被空自动过滤成了“好点了但还是很虚弱”,空以前偶尔会突发奇想地想把提瓦特最佳翻译官奥兹借过来把这个“大事化了”的仙人的话翻译的坦诚点,但久而久之他已经在自己脑子里养了一只奥兹。
举个例子。
魈:“我没事。”
空听到的:“我受伤了,但我还没逝。”
“再靠过来休息会儿。”空不由分说把人捞回来摁肩上。
魈闭上眼,相当敷衍地休息了“一会儿”,两秒后重新睁开看着空:“……我们还要找人……”
空愣了一下,随即立马补充:“我没忘,我知道你也没忘。只是……你真的觉得那些人……还有活着的可能吗?”
有吗?
没有了吧。
魈垂下眼皮不说话,只是紧紧抿着唇。
“……还有你妹妹。”
“其实……我不急,真的。”
“假的。”魈淡然道。
“行,待会儿你就乖乖待在我身后,要动手我来,反正魔神残渣已经被你收拾干净了,那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空发觉魈在瞪他,笑了一下,“是你说要动身的哦~魈上仙。对了,你就算反悔也没用,你敢动手我就敢替怪挡枪。”
魈:“……”算你狠。
虽然说一路上也没有遇见怪,但看着兢兢业业在前面开路的空,魈还是萌生出一种“被保护”的感觉。
扪心自问,陌生吗?其实不。千年前,他的哥哥姐姐们,就会小心翼翼,尽量不露痕迹地护着他。其实他知道,空也一样。空说得没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存在单向的所谓麻烦和叨扰,自然也就不会有两清的关系。曾经的倾奇者……现在的散兵,也不曾理解过。所以才会……哼。
但知道这是一种“羁绊”。
空白内并没有一开始想象得那么刺眼,内部的景像变化得很慢,像是在一点点地被染上颜色。
它开始变得真实……
“魈,你看!”空立马一个回手掏攥住魈的手腕,“地上!”
七零八落地,散落着失去光泽的神之眼。
粗略一看,大概有二三十枚。
傻子都能看出来不只是飞云商会那十二个人。这些人……
“怪不得……”魈抿了下唇,自语一般。
“什么?”
“前些日子,我救下一队千岩军,因为人数太少,又无人佩戴神之眼,难免起疑心,就多问一句。结果,他们说,队伍里有神之眼的人,都失踪了。他们为找寻同伴才落入险境。”魈冷静地抽开手,拾起一颗仔细观察。
“看来,失踪的千岩军……”
可惜的是已经没有残余的元素力了。
这下线索全断了,或者不如说,最坏的结果,已经摆在眼前了。
“深渊抓这些人干什么?!”空忍了好一会儿还是骂出口了,“不是要与神斗争吗?抓一堆普通人有毛病吧?!”
“未必,这片空间……很有可能与神之眼有关。”
“我先前以为不适感只来源于魔神的本源力量,但我错了。”
“我们当中,你是症状最轻的,也是唯一一个没有神之眼的人。换句话来说,你不会被异化的元素影响。压榨普通人来获取基础力量,再通过不同魔神和空间的加强,叠加,紊乱的元素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唯一的问题就是转化的介质。”
“介质的话,精化骨髓!这么一来……力量需要维系……你已经处理了魔神残渣,如果只有那点元素力,肯定不足以维系空间。空间既然还存在,也就是说明还有人!持有者一旦死去,神之眼就没用了,所以一定还活着!”空突然兴奋起来,“再找找,一定不会太远的,能救一个是一个。”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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