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大圣,何必如此匆忙,再陪本仙坐会儿。”留云借风真君看着面前起身欲离的少年仙人 ,忙不迭地挽留,“本仙可以给你讲讲甘雨这孩子小时候的故事。”
“不必,我与甘雨年纪相仿,无甚兴趣。”少年嗓音冷冽,眸光很沉,掩于羽睫之下,看不出心情。
“诶~,什么叫年纪相仿?甘雨化形的时候,你不是才刚出生?”留云·很会聊天·借风真君如是说。
魈:“……”
“你年纪尚轻,能与本仙算同辈,也只是因为浮舍是你的大哥。所以本仙,还是可以把你当晚辈看待。”
某个很会聊天的真君看到魈在听到“浮舍”这个名字的时候抬了下眼皮,眼波微颤,动了动嘴唇,表情意味不明。但莫名觉得再这么说下去身上就会插一把和璞鸢。
于是她十分得体地住了嘴。
毕竟人家刚从层岩巨渊回来,她不知道细节,但能肯定浮舍……嗯……已经死了,魈……没能把他带回来。
况且……若不是帝君出手,最后一个夜叉可能也已陨落。
啧,人治的璃月……
呵呵。
留云借风真君在短短三秒的时间内脸色由白变红再变绿最后恢复正常,可谓十分精彩。
魈当然不知道留云借风真君的脑子里想了些什么,更不知道这位由现实到过去又想到璃月的未来并且感到十二万分的绝望。
当然,他也没兴趣知道。
“多谢真君款待。”
留云借风真君木着脸扫视了一下洞天内的石桌,——一壶清心茶,清心是魈采的,茶也是魈泡的,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汤,魈做的,一碟杏仁豆腐,还是魈做的。
还款待……
脸厚如她都感到阵阵发烧。
某真君若不是对魈的性格有所了解,知道对方没有打趣的习惯,还以为他是在反讽。
魈抬手示意一下,打算离开。
“哎,本仙……呃,可以给你讲讲……嗯……申鹤小时候的故事!”
“不必了,”魈抬眸看向留云借风真君,在注意到对方眼里那份慌乱和挽留时目光一软,语气也柔和些许,“我无意参扰她的生活。另外……嗯……多谢留云关心。”
“次程的结局,我……并未抱太多希望。”
“也无需你的安慰,只当我任性,圆了故人的旧梦吧。”
“所以……劳你费心了。”
原来他都知道。
明明他的语气很淡,既无喜怒也无哀乐,就像是在说一件极其稀松平常的小事。
留云却觉得像是被猫抓了一下心口,酸软一片又涨得发疼。
这个孩子总是这样,看着冷,其实很暖。
心也很细。
细得让人心疼。
留云借风真君突然想起几百年前,伐难与弥怒相斗而亡,应达于惊惧中自戮,魈隐忍业障缠身的痛苦为哥哥姐姐们收尸时,也是一副平静的样子。
只是有时候,极偶尔的时候,会流露出几分孤寂与哀伤。
那时残阳如血,在他纤瘦的身体上抹了一层又一层。空气中弥漫着妖邪的气息,也深深地渗透着绝望。
那段日子魈竟然变得有些粘人,仿佛突然转了性。
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守在浮舍身边。小心翼翼地叫浮舍“大哥”,像是失了巢的幼鸟,心神不宁又惊慌失措——这是他从不曾在外人面前表露的柔弱与依赖。
像示弱,也像乞求。
大哥,你看,我可乖了,别离开我好不好?
多看看我啊大哥,你不会忘记我们的,对吧?
大哥 ,只剩下我们两个了,你要是走了……我守不住璃月了怎么办?
就好像……这样能留住他似的。
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留云借风真君并不清楚,只记得魈遍体鳞伤地撑着长枪勉强站立,望着远处发呆。
而浮舍,已然不知所踪。
最后果然没留住。
出于对“晚辈”的担忧,她曾观过魈的梦境,担心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伤害这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她虽无甚大能,于梦中救赎的力量还是有的。
她已做好了参破惨烈的准备,不期,却与温暖撞了个满怀。
魈的梦里并无夜叉自相残杀的血腥,也鲜见业障的嘶吼,反倒是一直循环在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过往的片段如同走马灯般闪现,那是夜叉心中最柔软的一隅。
浮舍并无战场上的凶相,反倒是温柔地笑着的时候居多。热衷于在魈脸上画画,美其名曰“生活艺术”,扬着四只手和弟弟妹妹们划拳,输了有时还会耍赖。
弥怒也不似平日般正经,会笑嘻嘻地和应达斗嘴,还喜欢在喝酒时玩“憋七”,“老虎棒子鸡”一类接地气的小游戏,总是叫魈“小团雀”,当魈不满的时候又总能用一套歪理堵得对方说不出话来。
应达和伐难就像是人间最为普通的少女,常常因为一件小事斗半天气,或是高兴上很长时间。她们也喜欢金步摇,白玉簪一类漂亮的小东西,还总是半恐吓半请求地让魈抓晶蝶来当头饰,或是在魈脑袋上杂七杂八地插一头花,嗤嗤地笑着说:“金鹏,多好看啊……欸欸欸,别摘啊,好不容易采的呢!”
魈总是一副冷淡又懒懒的样子,但闪着光的眼睛,和言语间偶尔流露的柔软轻快却暴露出他真的很开心,也很放松。
这样的夜叉,真是从未见过。
没有令人敬而远之的戾气,平淡而温和。
留云失笑,真的,我还想着救赎他,却不曾想,这样温柔单纯的孩子,又怎会需要他人救赎呢?
尽管他来自黑暗,却始终都带着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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