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餍送给季匆一包饼干,季匆还不好意思收,只是递给她一张便利贴,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周餍两个字。
她笑,有一种温柔错觉。
周餍“公平起见,饼干得收。”
季匆红着脸,仰视她瓷一般白净的下颌。
最终还是收了那包饼干。
顺利拍完月一,周餍没有离开琴椅,食指一下一下将琴键怼到最下方,沉钝的声响渐渐大起来,落在亭盖上的麻雀都被扰得频频起飞。
学校的长亭与小池景色很好,拍出来明亮又清新,就是风大了些。宣传部的人明显感觉到周大小姐心情不好,但还得硬着头皮把外套送上去。
周餍突然弹起升c小调夜曲,神经乱得要爆炸。
季匆总让她想起宋亚轩。
宋亚轩来周家的时候,眼角有颗小痣,起初她也以为那是痣,长的位置实在不好看,她有时都不愿意直视他的脸。
但后来有一天,那颗痣不见了。听古梓谈起,之前的痕迹是做矫正手术留下的。
宋亚轩初中以前一直被锁在地下室,那种发霉潮湿的地方没有亮灯,他爸也不乐意买,所以他一直点的都是蜡烛,看久了黑眼睛就坏了。
周餍难以想象,是有多穷才会连一个灯泡都买不起。
但事实是,宋亚轩生活的地方连通电线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他靠着非人的意志活到十三岁,经历了母亲的死亡后受到周家资助。
周餍过去觉得那不是资助,是收养。
周家给了宋亚轩新生活。
但现在周餍缓过神来了,宋亚轩不过是从一个地狱爬出来,然后走进新的地狱。
周餍无法赎掉过去种种罪孽,所以在见到季匆时,她心里涌起澎湃的,像海水一样咸涩的异样感。
但她心里很清楚,对季匆好,并不代表能弥补对另外一个人的伤害。
当晚,周餍又做起了噩梦。
她梦见十二岁的自己回到家看见宋亚轩时露出的阴冷嘴脸。
再接着,她摔掉了宋亚轩端过来的热粥,她仗着自己发高烧,躁怒地骂他是垃圾堆里爬出来的野狗,还要他伸出流血的手指去清理脏掉的地毯。
整整一个月,他都没有弹钢琴。
她并不在乎宋亚轩对自己是恨还是讨厌,因此在听见宋亚轩感谢她送他钢琴时,她又不知收敛地骂他虚伪,瞪大了眼睛推他。
是怎样的有心机,才能做到对着一个欺负过自己的人说谢谢?
周餍看见他小心翼翼撑着笑的样子就恶心得想吐。
但时间一晃,到了泥泞充满骂声的二十三岁,周围站满了警察,宋亚轩死死地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她脊背,不停地在说信她,说我知道。
那个时候,她以为如雷贯耳的是自己的心跳声。
没想到,其实是她与宋亚轩共同的。
宋亚轩也害怕她被误会,害怕她去到那么黑的地方。
可她先熬不住了,只那一点委屈就发酵得不可收拾,害得宋亚轩死于非命。
窗外雷声倏地劈下,闷沉,破开眠意,周餍惊地睁开双眼,额头布满冷汗,脊背也黏稠不适,她喘息着,抬手擦掉眼尾的热烫。
下大雨了,她坐起身,在微弱的床头灯前倒出最后两片药,生咽下去,再无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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