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一片痴心

“奴婢拜见郡主~”青苗跪拜在亓音容身前，明明只她一人，眼前却觉得恍惚，影影绰绰地瞧见一双女子，还有一人应是那青叶。

亓音容自她走进阮秀宫，脑海便浮现她们初到自己身边的模样，那时三人皆不满十岁，青芽年岁最长，将她和和青苗都视作妹妹照顾着“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青苗抬头眼眶里含着泪水，谁能知晓，再见已是如此光景，长姐已逝，郡主也是死里逃生。“青苗都好，只是青苗有罪，未能侍奉主子身侧~”

“你何罪之有，是我没能护住青芽，让你们姊妹生死相隔。”亓音容说着，心头发疼她又何尝不是与姊妹天人永隔。

“本殿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你可以说出当年郡主下嫁背后之事了。”沈邕看着亓音容，那夜长桓殿她伤的太重了。

青苗看着亓音容，却摇了摇头“郡主没了记忆，未经郡主许可，民女宁死也绝不外传。”

亓音容瞧了沈邕一眼，他果然皱起了眉头，面露不悦“得寸进尺，当真以为没了你，本殿就无法可施了吗？”

青苗以头俯地“民女不敢，只是曾同郡主允诺，绝不能背弃郡主。”

亓音容同沈邕说道“殿下莫要动怒，青苗此举也可证明她对我确实忠心耿耿，只怕是我当年授意不能与外人提及。不如还是让我们主仆二人详谈吧~”

沈邕轻轻按了按亓音容的手，她的话他自然是听的“既然郡主开口，就饶你一次~本殿还有政事要处置，若有事便派青叶来东宫。”

亓音容点了点头“太子放心去吧~不过是问些话。横竖不会伤着我~”

沈邕瞥了青苗一眼，这女人身家他查了许多遍，若有问题绝不会让她跪在此处。“青叶，好生照顾郡主~”

“恭送太子殿下~”亓音容起身，送他出门。

“抬起头来～殿下已走，到底是何事，我要你们誓死不提？”亓音容正了正神色，事关妹妹身死之事，她不能轻信旁言。

青苗看着亓音容，明明是同一人，却总有说不上来的陌生感“郡主您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嘛？”

“我记不清了，三年前我瞧见太子殿下与人定情，伤绝了心，所以执意改嫁他人。难不成真是我这女儿家的性子使然～”亓音容记得有人与沈邕相拥在芙蕖小楼，现在她是半点也不愿去想了。

“此事无误，那日郡主您很是伤心，足足哭了半个时辰，毕竟您自小就寄情与太子殿下。半道上遇见了沈世子，安慰了您半晌。”青苗知晓的，那个场景青芽同她细细说过。

“但郡主下嫁沈世子并非情急所误，此事您琢磨了三日才决定的，即便后来惹得皇上不悦，您依旧坚持改嫁沈世子。”

亓音容看了一眼熏炉中袅袅升起的烟雾，心头越发不解“难不成，只那匆匆一见，我真的移情别恋了”

“非也，您是为了太子殿下了啊。那时的阳纯候府是齐王殿下一大助力，郡主自觉此生与太子殿下无缘，又不想束缚了殿下。再三思虑后，您决定亲入侯府，为太子殿下扫除登位阻碍。”青苗说着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闭门三日后亓音容跪在长桓殿前求覃帝将她赐婚与沈常“郡主您不记得了嘛？那一嫁，您是抱着必死的念头去的，我与姐姐本该一同随您出嫁，是您自知没有回头之路，故而让我们选择，姐姐在签里做了手脚，我便被送出了宫。”

“原是如此，如此啊～”她这傻妹妹都是为了沈邕啊～

青叶听着心中也是一惊，当年她侍奉在沈邕一侧，心里总觉得亓音容除了皮囊无所有，配不上沈邕，谁能料到正是这样一个看似无用之人，却默默以命为他铺路。

“郡主进了侯府后，奴婢时常与姐姐通书信。您从不让世子碰您，您说即便要死也要干干净净的死。世子为人混账，总在外面花天酒地，酒后几次都差点伤了您。你们收集了许多阳纯府的罪证，最后一次我收到姐姐的信，她说日后再不会联系了，望我珍重。”青苗说着伏下了身子，身子发颤，那时她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力量微薄，因为不能让她们功亏一篑。

“我只问你最后一件事，你回完便出宫吧，日后与我再没半点干系。”亓音容垂了垂眉眼，妹妹对沈邕还真是一片痴心。

“郡主～”青苗知晓她是不愿拖累自己，也知道她心里有对青芽的亏欠。

“那一日，与太子相拥之人是谁？”她要知道是谁抢了自己妹妹的心上人。

“是徐家女儿，徐眉～”青苗在徐眉进宫前便出宫了，故而并不知徐眉入宫为妃了。

“徐眉～”亓音容轻念道，眼前浮现一张秀丽的脸庞“秀嫔娘娘，曾经的太子准侧妃～”

“正是～”青叶知道，这京都唯有一个徐眉。

“送她出宫吧～”亓音容脑海中的画面清晰了，那一夜是她被沈邕拥在了怀中，她瞧得真切，只是后来被泪水糊住了眼睛，好像一切都是虚幻。

“青苗拜别主子！此生都会在宫外为郡主祈福～愿主子您福寿绵长！”青苗跪着连叩三首，这一别此生真的不见了。

亓音容从手上褪下一个镯子，发髻的簪子也尽数取下塞在她手中“一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往后你只需替自己活，所有的福寿皆为自己所求便好～”

青苗看着亓音容，眼里含着泪点了点头，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她们姊妹都愿意陪她一道，即使前路已断，对她们她一向真心。

青叶送青苗出了阮秀宫回来后见亓音容站在院子里，微微咳嗽，便连忙取了披风披在她身上“虽春天了，但这倒春寒凶得很，郡主还是多添些衣服为好。”

“你也知晓吗？太子与徐眉～”亓音容此时心里堵得慌，也不知道是谁的心在疼，只是难受的厉害。

“奴婢未曾见过，未曾听过他们有私情。但奴婢知道若郡主开口问，太子必定不会瞒你。”青叶确实不敢妄论，除了她，她未曾见过沈邕对哪个女子那般上心。

亓音容叹息一口，拾起地上一片黄叶，看着那树梢间的绿芽点点思量着“我记得秀嫔被送去了寺庙，你可知是哪座寺庙？”

“普天寺！”

“百姓生计始于春，覃国福泽绵长，身为郡主应潜心礼佛为陛下，为覃国祈福才是！”亓音容将那黄叶随手一丢，便随风落在了池中，在水波上荡漾着。

“郡主说的是～普天寺香火旺盛，佛祖也灵验些！”青叶听懂了，她要去见徐眉。

“你可否答应，今日种种言语别叫太子知晓。”亓音容看向青叶“我知道你是太子的人，但也在我身侧许久，不求你事事听我安排 ，只求你能听我一两回。”

青叶跪伏在地“奴婢既然进了这阮秀宫，生死都是阮秀宫的人，听命于郡主～”

亓音容扶起她“多谢～曾经我有青芽姐妹，如今我有你，都是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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