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上)

忘川塔穿云入天，如同站在忘川河畔的一缕幽魂。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血滴忘川，幽蝶丛生。

千百只展翅枯蝶向忘川飞来。那不是普通的蝶，那人说，那叫彼岸蝶，来自孤魂的怨念。

“吾好像忘记了什么，是什么……”

彼岸蝶纷飞，幻作心中人影。

“汝，是谁？”

那人枯白指腹，触动心中结扣。

破了……

彼岸蝶燃起狱火，焚身于忘川之中。

“蝶儿，想我没？”

耳边痴人呓语。

蝶儿？又是谁？

好香……

“好香。锦簇你闻到没有？”俏皮的人儿依偎在一个倾城男子怀中，道。

“那是我身上的香。”花锦簇又是倾城一笑，惹了红尘。

胡蝶痴痴的看着眼前拥有冠世之貌的花锦簇，心中杂念都作子虚乌有。

“蝶恋花，原来是天注定。”胡蝶喃喃道。

“花之香引蝶，谢谢你来到我身边。”花锦簇低头，深吻怀中佳人，忘情无忧。

只要我嗅到你的香味，就能找到你，因为我是采花的蝶。

胡蝶轻闭双眸，他已为这香痴迷。

古有迷迭香，吸食此香，可解尘世烦忧，只因在梦中迷津。

泱泱岷江，峨峨蜀山，惟蜀有才，其魂磊落。

蜀山北面凤凰山上，几百蜀山弟子聚集于此，伴晨露而武，携晚霞而息。

山中有或云、或水、或风三大长老，虽年过花甲却仍是一副俊美皮囊。

论功力，最强不过尊师东方优雅。

“师傅。”花锦簇从习武的队伍中走出。

“胤长所为何事？”东方优雅人如其名，为人端庄，举止优雅，颇有师长之尊。

“胡蝶师弟未出席晨练，胤长担心师弟身体。”花锦簇如实回答。

人人皆知，大师兄花锦簇与不久前刚入门的胡蝶师弟关系甚好，两人形如手足。

“胤长的意思是无心习武修炼？”东方优雅高傲的看着他。

“弟子担忧之际，恐想师傅已经得知胡蝶早休为何原因，想要问个明白。”花锦簇不紧不慢的回答道。

“蜀山弟子唯你修为已达境界，如今为他人之事蒙蔽心思，你说为师该拿你如何？”东方优雅冷笑一番，嘲讽花锦簇的意气用事。

花锦簇默然，手中剑于手心运气飞出，脚下尘扬，踮足朝剑方向飞去，回到习武队伍中。

前些时日，胡蝶每每辰时都迟来，面相虚弱，挥剑无力，花锦簇见他消瘦模样，不免担忧。

几次想与他独处，都被他拒绝。

蝶儿变得奇怪了。

蝶儿在回避我。

往昔谈杯比肩仗天涯，寻花闻折柳，好不逍遥快意。

今朝却不及尊师一句为他人之事蒙蔽心思来得伤人。

蝶儿和师傅……

胡蝶是几个月前东方优雅从山下带回来的，说是初遇胡蝶，从未见过如此奇观，是个有慧根的人。

那日彩蝶纷飞，胡蝶站在蝶丛中央，四面繁花似锦，绿柳如初，眉眼一弯，惊扰了世间所有尘埃。

花锦簇第一次见到胡蝶也是这番盛况。

“蝶如术出，亦真亦幻，阴阳无极，黑白同出，莫非是此玄机？”花锦簇远远驻足，望着随蝴蝶而武剑的人问。

“我这蝶是真的，并非幻术。”胡蝶停下手中剑，收剑立足，面对来人有些紧张。

“真假于我都是一样，我只是太久没见过美的事物了。”花锦簇叹道。

胡蝶突然一笑，看着花锦簇不知说什么好。

“为何笑我？”花锦簇被他一笑，弄的莫名。

“你说你太久没有见过美的事物，可你每日梳洗不曾照过镜子？”胡蝶笑说，不再拘泥。

花锦簇听来，觉得此人调皮，说话更是天真。

“我的容貌在你看来真有这么重要？人皮两面，一面真一面假，你永远猜不到哪面才是正面。”花锦簇话中透露对胡蝶的嗔怪。

花锦簇之貌，潘安宋玉也不可比拟，花之容颜，连同与生俱来的奇特体香，好不似凡人。

一阵风吹过，抖落的花瓣落了花锦簇一身洁白，胡蝶周身彩蝶，纷纷向花锦簇飞去。

“我的蝴蝶居然会向你飞去。”胡蝶惊讶，眼前的男子美得出尘，“好香……”

刚徐徐微风袭去，带走一股摄人心魂的香。

“可能是我身上的花瓣太过芬芳吧。”花锦簇轻轻抚去肩头花瓣，淡然道。

“可那香，好像是在梦里的香，是梦里才有的香。”胡蝶痴语。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这香，竟让痴儿，惦念了半生，却仍找不到答案。

“听说胡蝶师弟卧病在床，几日晨练都未来过。”其他人晨练过后，堆坐在树下，交谈着。

“刚来没几个月就缺席，这种身姿骨骼师傅怎么肯如此器重于他？”这种声音最多，还有随声附和的。

花锦簇路过他们身旁，没有理睬，只是心底像是被雾蒙住了。

心中起雾，踌躇不定。

东方优雅之居建于凤凰山山崖上，这里地势险恶，杂草丛生，但内里却是湖光山色，水月洞天。

他是怕被人打扰才故意将居所建于崖边。

“蝶儿，可好点没？”东方优雅见晨练结束赶忙飞回居所。

胡蝶脸色不太好，身体麻木，久不能行。

“师傅，我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也请你兑现承诺。”胡蝶倚着床沿，说话有些吃力。

东方优雅听着胡蝶所问非所答的话，眉头紧锁，缓缓道:“我喜欢听你叫我雅。”

“师徒有别，对师傅……”

胡蝶还没说完，一个强有力的巴掌呼扇而上，印红了他的半边脸。

“你对他的，为何不能多留一半于我？是你，逼我的……对不起，蝶儿。”东方优雅停顿，突然怜惜的看着那火红的印记，不觉心疼。

胡蝶无言，眼神漠然萧索。

蝶若离开花丛，便无处归家，流离失所，忍受孤苦。

但，我只要他好……

百恋花香，终身唯花而其他不能存活，这便是蝶的宿命。

我倾尽一生，只为守你百岁无忧，忘川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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