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火车际遇

这个城市不会因为谁的离开而难过，也不会因为谁的到来而欢舞，说句不好听的，在这个城市，有谁没谁都一样，少了谁，城市都不会停下脚步，楼房还要建，马路还要修，上班的还得上班，上学的还要读书，谁都没能力让城市为他停止一分钟。城市是公平的，它不会偏袒一个权贵，也不会抛弃一个流浪汉，生活在城市的人都如同城市的女儿，它爱每一个生活在这里的人，包括离开了它的人和即将要到来的人。

这辆公交车上除了王维和周飞之外，都是学生，这一带有很多学校，穿着不同颜色校服的学生随处可见，他们在车上说着话，大都在讨论上午考试的结果，这场景太熟悉了，曾经周飞和王维也像他们一样一走出考场就相互议论起来，相互比对答案，这时候有人欢喜有人忧，这车上的学生也是一样，有人欢喜有人忧。人生中总会有回忆起来最美好的一段时光，那段时光只为一个目标努力，没有任何杂念，没有什么能改变初衷，这段时光应该就是上高中的这段时光，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大学，每个人都为这个大学努力，努力的时光很美好，不论以前身临其境还是现在回忆起来，都令人唏嘘。

“到了，你回去吧！你也要离开了，收拾收拾准备回家吧！我想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的，他日相聚，我们再把酒言欢。”今天没堵车，很快他们就到车站了，车站一如既往的慌乱，离开的人想早点离开，回来的人想早点到家，车站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伫立着看人来人往，不说一句话，不挽留要离开的人，也不拒绝从陌生地方来的人，无论你是西装革履还是风尘仆仆，它都张开双臂欢迎你的到来。

“来都来了，我送你进去吧！看着你离开后我再回去，我那也没什么收拾的，拿起包就可以走人。今天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这个城市不大，但想遇见你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周飞看到过太多的离别，但唯独王维的离开让他舍不得，他和王维之间好像有一根线，一头在他手里，一头在王维身上，无论他们两个人走多远，只要这根线不断，他们就能找到对方。昨天他在这个车站和相恋了三年多的女友分道扬镳了，今天他又在这个车站送走了自己的好朋友，他一点都不喜欢车站这个地方。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到这儿吧！再说了，我很快就会再回来的，只要再这座城市，见面的机会是很多的，别弄得想生死离别似的，多伤感啊！”王维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还是很难过的，他的这一离开标志着一个时期的结束。今天他从校门口往出走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有进这个校门时的情景，同样也是大包小包的拿了不少东西，但那时他带着微笑来的，如今他却是满腔愁绪，不知道脚下的路还怎么去走。

“那你早去早回，我在这里等着你。”周飞和王维拥抱在一起，未来的路他们都不知道是怎样的，初次步入社会的他们心里都没底，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呢？他们不敢想象。

这条回家的路，这趟回家的列车，王维这几年来来去去，这条路他太熟悉了，每次回家他都充满了期待。这四年他回家的次数其实并不多，暑假放假了他从没回过家，他都选择留在这座城市，找份工作挣点生活费，他的家庭和别人的家庭没法比，他要为父母分担一点，这点钱对别人来说可能逛不了一次街，但对他来说却是几个月的生活费。王维除了爱玩电脑游戏之外没什么缺点，他只有在玩的太投入的时候才会什么都不顾，饭都顾不上吃，不玩游戏的时候他并不比别人差，甚至比别人更勤奋。通过毕业证书这件事，王维才知道这几年他浪费了很多时间，现在想起来，拿不到毕业证书并不是偶然的事，有时候一件事的发生在之前就埋下了隐患，他之前浪费的那些时光现在跳出来报复他了。毕业证书就是个通行证，有了这个通行证什么都不会改变，但没有这个通行证你会寸步难行。

一节车厢就像是一个杂货铺子，不同的是里面摆的货物不同，杂货铺子里面是各种货物，车厢里坐的是各色各样的旅客罢了。杂货铺子里的货物明码实价的标好了价格，杂货铺子看似混乱，实则每件货物都有自己的位子，都有自己的价格，根据价格和用途的不同，把货物归纳到一起。把不同用途的货物分开，相同用途的货物根据价格的不同放在一个档区的不同位置上，这样到时候顾客就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选择不同用途和不同价格的商品了，而不是买商品的人来了，要了一样商品，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明记的它是有的，但就是想不起来它放在那儿了，所以很有必要把货物归类。整个列车也是一样的，这么多人同在一个列车上，但每个人却在不同的位子，有的人坐的是包厢，有的人是硬座，有的人连硬座都没有，只能一路站着，票价的不同让人到了不同的位子上，这样管理起来就容易多了，如果不对号入座，那场面要多混乱就会有多混乱，说不定大打出手的也不在少数。就现在而言，王维所在的这节车厢，各色各样的人都有，老的少的，探亲的，经商的，不同地方的方言此起彼伏，整个车厢热闹非凡。一个小孩吸引起了王维的注意，他观察了他一整个晚上。

在南去的列车上

一个活泼、可爱、衣衫褴褛的小孩

用火一样的眼睛望着窗外

窗外是墨一样的黑

他眼中的光

倒影出黑暗中的上帝

驱散我心头阴霾的愁云

沉重的车轮碾着冰冷的铁轨

发出踉踉跄跄的咒语

是一路上的孤单和疲倦

列车上的人们

老的、少的、经商的、访亲的

全都被咒语笼罩

这一路上逃不出孤单和疲倦

列车呼啸着戈壁的风

似逃出牢笼的雄狮

一路狂奔进无边无际的黑夜中

如果不是清脆的山歌打破这沉静

列车上的人们

必将被咒语封锁在它的胸膛里

斗大的星就被捆在乌云里

玲珑的月就被天狗吞噬在肚里

一个活泼、可爱、衣衫褴褛的小孩

他被萤火虫摇开了歌喉

这歌声似山泉滴在岩石上

像初春的第一只黄鹂站在嫩枝上

似戈壁深处一株破土的荆棘花开

不，不止是这些

这歌声是黑夜中的灯塔

是海上的罗盘，是归家儿郎的一声母亲

是这列车上善良巫师的呓语

道破这一路上老的、少的、经商的、访亲的心头的咒语

他只是一个小孩

在这孤单、疲倦的旅途中唱着天籁的歌

我理应感谢他

或只是感谢他的声音

我走向他

他却早已不见

我望望窗外

天什么时候早已大亮

一个活泼、可爱、衣衫褴褛的小孩

不知去向

--《一个活泼、可爱、衣衫褴褛的小孩》

天亮了，王维也该下车了，下车了再去坐汽车，大概一小时就能到村口，他就回到久别的家了。在火车上度过了一夜，形形色色的人都往家赶，家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拒绝你，你满载一身的荣耀也好，你一身疲惫，负债累累也罢，家永远都敞开胸怀等你来。上火车之前，王维挺害怕的，他不知道回到家怎么向家人交代，但现在他不怕了，无论生活怎么对你，你都应该充满激情，都应该快快乐乐的活着，就如同昨晚的那个小孩一样。

“这是你写的吗？”坐在王维对面的是个女孩，也是省城某个大学的毕业生，学的是中文专业，现在应聘到了一个中学当语文老师，她这是去学校报到的，那个中学王维知道，在离他家不远的另一个镇子上。

“对啊！让你见笑了，在你面前就是班门弄斧，不自量力了。”王维写完那首《一个活泼、可爱、衣衫褴褛的小孩》之后就睡着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让坐在对面的中文系高才生看到了，真有些难为情。王维平时就喜欢写一些文字，这是从高中就养成的习惯，那时候学习压力比较大，为了减轻压力，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找张纸写下他的心情，这样他的心情就变好了，时间久了，这个习惯就保留了下来，现在他也会时不时的写点东西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感情。

“你太谦虚了，你的水平远在我之上，别说我了，就连我们中文系那几个自诩为才子的都赶不上你，真没想到我这么幸运，能遇上这么一个有才华的人，还能陪他走一程。”坐在对面的女孩对王维投来了崇拜的目光，这让王维很不好意思，她可从没享受过这么好的待遇，从没让人这么夸赞过，现在有人这么夸赞他，他的脸都红了。那个女孩夸赞他的时候，王维一直低着头听着，他怕那个女孩看到他窘迫的样子。

“你怎么了，没事吧！”虽然王维一直掩饰着他的窘迫样，但还是被那个女孩发现了。

“我没事，只是突然有点热，谢谢你的关心啊！我也只是无聊的时候随便写写，没有你说的那么神了。”被发现了之后，王维撒了谎，以天气热为借口搪塞过去了，但他还是不敢看那个女孩的眼睛。

“能让我看看你之前写过的东西吗？如果你相信我的话。”那个女孩提出要看王维以前写的东西，她相信这不是他唯一的东西，但能从这篇文章看的出来，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有这水平的，应该之前花费了不少的努力。

“我还真有一些之前写过的东西，别人都不屑一顾，你不嫌弃的话可以拿去看看。”王维从随身背着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很精致的笔记本递给了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双手接住了，像宝贝一样捧在了怀里，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我会好好拜读的，等我读完了我会还给你的。”女孩像获得了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把它放进了手提包里了。

王维和那个女孩聊着聊着，目的地就到了，他们俩还真是有缘分，坐的是同一个列车，而且是面对面，连终点站都是一样的。

“你也在这站下车啊！还真是有缘分。”王维没想到这个女孩和他一起下车，王维看她行李挺多的，就帮她把一个大箱子提了下去。

“是啊！挺有缘分的，我在石川镇中学教书，这几天就去报到，我家也在石川镇，没想到我们还是老乡啊！”女孩在车上只顾着和王维聊天了，没顾得上问他是什么地方的人，现在才知道他们竟然是老乡，而且两家离的不远，真是缘分啊！

“石川镇中学啊！我知道的，真没想到还能遇到老乡，真是缘分啊！”王维现在轻松多了，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见到女孩子就会紧张，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真是没出息。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我要先去报到了，记得有时间了找我来玩。这个我会好好的看，你什么时候看我来，我就什么时候还给你，记着来看我啊！我在石川镇等你。”这个叫宋雅兰的女孩把她的名字和电话号码给了王维，她边离去边嘱咐王维要到石川镇来看她，说这话的时候她脸红红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男生充满好感，他们话都没说几句，连他叫什么她都不知道，却看到他第一眼就很亲切。

王维看着宋雅兰走远了，他也踏上了回家的汽车，再过一个小时，他就可以见到他的家人了，就可以吃到母亲精心做的手工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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