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乍暖还寒,冷风凉飕飕的,漫山遍野的山桃花胡乱飞舞着粉白色的花瓣,一路踏来,衣角携香。
忽的,云层翻涌,本就没有温度的阳光被彻底发遮掩住,阴寒气息蓦然从心底腾升而起。
眼前突兀的闯入一片灰暗的颜色,沉重,悲壮又带着浓烈的冰冷。
无主的孤坟蔓延至自己竭尽所能眺望的尽头。
残破的暗红色旗帜不知被浸染了多少鲜血,哪怕过去了许多年,许多凸起的土包都在雨水的冲刷下逐渐平坦,显露住森森白骨的残骸。
但它依旧孤独又倔强的在寒风中飞舞,猎猎作响。
犹如当年站在这片战场前的那名年轻将领,他眼中那一抹在毫无光亮的昏暗中依旧炽热燃烧的光芒。
我眺望着远方许久,似乎是感受到眼睛不适的酸痛感,我阖上眼帘又抬头看了眼天空,厚厚的云层严严实实的遮住隐约在散发光亮的光团,明明身后是一片山花烂漫,春日美好的景象,可就隔着一个不高不矮的山坡下。
却是昔日修罗地狱般的战场,被黄土掩盖,被苦风凄雨摧残,最终一个个孤魂野鬼在漫无目的的游荡,他们找不到家的方向,在没有人看见,听到的夜晚,撕心裂肺的哭嚎。
“这里和夏侯枭有什么关系?”我的声音很冷甚至显得有点残忍,但我很想从低落的情绪中挣脱出来,毕竟夏侯枭经历过很多战争,这里也许就只是他曾经历过的一部分而已,我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软弱,尤其是韩子良面前。
韩子良就静默的站着我身后不远处的一棵山桃花树下,不得不说这种华丽灿烂的景色和他十分相配,就这么站着,就像极了一位在春日山野间踏青归来的吟游诗人。
他的声音淡淡的,那种不甚在意的冷漠甚至比我更加残忍,“七年前的一战,死了很多人,多到这片土地上的山坡挖开,估计都是累累尸骨堆砌而成,而且最后胜利的一方依旧死去了,在迷茫与愤怒中永远沉睡,活下来的只有被提前一纸调令传回汴京的夏侯枭。”
我一直盯着韩子良的眼睛,犹如当年愤怒的夏侯枭,问出了当年他问出的同一句话。
“为什么杀他们?”
不是背叛,不是欺骗,也没有什么阴暗的臣子在幕后陷害。
只是一句子虚乌有的玩笑话,甚至荒唐的可笑。
“你们都说朕这数万狼虎之师变成了夏侯枭的私军,那朕这就拟旨给你们看看,夏侯枭不在,他们会不会听朕的话互相杀戮在证明他们对朕的忠心!”
喝的昏天暗地的颓废皇帝在自己的姬妾宠臣前夸下海口,为了维护皇帝的尊严,或者真的有这份猜忌,还是仅仅只是为了恶劣的玩笑,但最终,这道残忍又可怖的旨意被颁发了下去。
那些浴血奋战到身体极限的将士,他们刚刚经历了地狱,好不容易熬到了朝阳显露出来,阳光终于吝啬的给予他们一点救赎般的希翼。
他们用生命效忠的皇帝却再次狠毒的将他们推回地狱的深渊,更加绝望,更加冷酷。
也许是为了他们敬重的夏侯将军能活下来,也许是为了他们老家白发苍苍的父母,新婚不久的妻子能拿到一笔丰厚的安顿费用,也许仅仅只是自己多年的坚持下来的信仰被残忍的击碎而残留下来的行尸走肉,所以,他们都含着泪水死去。
“他恨我的父皇。”我喃喃自语道,像是在竭力说服自己,一遍一遍的重复。
。。。。
“他也恨你!”
“我不是父皇,我没有杀。。。他们。。。”
一开始愤怒的咆哮,到最后无力的狡辩,前不久的自己不正想当年荒谬的父皇么?杀了那些无辜的人,只是为了满足私欲,但是。。。
“我悔改了!对,我悔改了,而且我是被夏侯枭折磨的才会疯狂,我真的已经醒过来了。。。”
“但他们已经死了,而且夏侯枭也会死去。”韩子良轻轻柔柔的笑了,声音也是恰到好处的安抚,他走上前拥我入怀,“陛下,你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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