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末时,但浮云蔽日,光线黯淡,像是过了年后还得有场大雪。
朝阳宫的暖阁是皇帝冬日的寝宫,名贵的红梅盛开的如火如荼,花香磬鼻,绕梁三日不散。廊檐下早早点着两盏橙红烛光的琉璃灯笼,艳红的穗子飞舞带着临近年关的喜庆。
夏侯枭披着衣衫坐在贵妃榻上看兵书,小几上还放着果脯糕点,怎么看都惬意的很,我气呼呼的扯下身上大氅扔到身后浮楼的怀里,冷言冷语的犀落,“皇叔哪儿不舒服非要朕来,不是还要烧了朕的朝阳宫么?”
“本王忽然觉得哪儿都不舒服,有皇侄来投怀送抱才能好!”夏侯枭张开手臂眼巴巴的望着我,只不过满脸都是轻挑的戏虐。
我目光冷淡的望着他,真不知道夏侯枭到底是装疯卖傻还是真不在乎我怎么折磨他,一点也不怕,一点也不恨,甚至还过的十分滋润没事就来戏耍我,这真的让人很恼火呀!
夏侯枭心情很好的伸手拿起一颗话梅塞嘴里,单手托腮的望着我,一双漂亮的眸子里玩意甚浓,“皇帝不是拿本王当宠妃囚禁吗?本王觉得这样也不错,名声什么本王不在乎,就是每夜独守空房太寂寞难耐了!”
我听到这一番话时,一口银牙都差点咬碎了,他还真当深宫怨妇当上瘾了,我冷哼了声,但转念一想又残忍的笑了,“皇叔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我径直离开暖阁,辞别一树梅香暗影,也在辞旧迎新的节日中燃起熊熊火光。
夏侯王府内最多的就是各色美人,有赏赐的,也有倾慕夏侯枭被纳妾,甚至还有几名姿色绝佳的清倌,因夏侯枭与皇帝的绯闻不断,她们都只能待在王府内深居简出。
在夏侯王府的最偏僻的一处种满名贵紫竹的清幽院子内,这里住着一名双腿残疾,缺了一只眼睛的男人,他的裤子空荡荡的坐在特制的木椅上,耳朵上也留着被剪去一半的痕迹,疤痕狰狞,触目惊心,这些伤痕都是最残酷的刑罚留下的。
他呆愣愣的望着在夜色中明艳跳跃的火焰,像是瞬间绽放的花朵,太璀璨,太炙热,他能听见院子外乱糟糟的有人在尖叫逃窜,可他只能看着火光蔓延至身旁,一直被他精心照顾的紫竹染上火焰噼里啪啦的炸响,就像新年的炮仗。
泪水滑落,映衬着火光的脸上却是解脱的笑容,逐渐化作灰烬。
除夕夜里是最热闹的君臣宴,只是奢华大殿中气氛低迷至谷底,每个人都低着头不敢言语,而气氛的中心则是端坐在龙座上的我和下方怒目而视的夏侯枭。
他身穿白色的战袍,手持血光森森的细长钢刀,这战袍是他凯旋归来的模样,只是染上了殷红血迹,浑身杀意滔天。
“皇叔要杀朕?”我单手撑着下巴,悠闲的看着景泠崖带着禁军困住他。
“本王是来要个说法的。”夏侯枭一字一句说的咬牙切齿,眸子充着血就像当初杀白虎时的嗜血冷漠,但更多的是死寂的怒火犹如一片透不进光的深海。
我轻轻的笑了,很开心,也很满意,忍耐夏侯枭在暖阁养好伤就是想看见如今这一幕,我暗中下令烧了夏侯王府,整座王府的人都烧死了,包括那个让夏侯枭愧疚一生的交子,竹漪。
交子是大月氏对最低下的奴隶的称呼,竹漪是夏国人儿时被贩卖到大月氏成为交子,他注定一生都是奴隶,连后代也是。
但夏侯枭在军中获得权力后却唯独要想方设法掠走这个残疾的奴隶,甚至敬如上宾,没人知道为什么,但我想这个人对他一定很重要,那当然要想方设法毁掉呀!
“皇叔若继续反抗,他不会是最后一个。”我笑的很甜,像是在和他闲聊今夜的菜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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