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8）回到原点

［ bgm：Total Domin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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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瓜车疾驰在林间，有着排排羊群的开路，那些遮挡视线的灌木丛已经自动分拨到两边，一条宽阔的道路也因此形成。

一路驶来，陈升也逐渐明白贝莉·格雅会将森林中央称之为禁地的原因。

森林中央的地形结构本就十分复杂，随着距离深入，周围的景象会如同幻灯片消散又浮现的变化着。时而会变幻成炎热的沙漠，亦或是冰冷的雪地，以及危机四伏的沼泽。

仿佛是堆积着这个世界所有让人觉得不好一面的怨念，现实世界中残酷的自然淘汰法则在这里随处可见。死去多时的动物骸骨，扭曲的毒虫，虎视眈眈的豺狼……

越往深处，画面越是惊心，就连原本湛蓝的天空，不知何时，都变得十分阴沉。

不知何时，道道黑色身影穿梭在南瓜车旁的树木间，凭借着陈升的精神境界，竟也无法看清它们的模样。羊群中也传来了几声凄厉的惨叫。

是那些羊群，正在帮他们抵挡了黑影的袭击。

两人眉头紧锁，心里有着万分不忍，但他们心里清楚，一旦踏上了前往尖塔的道路，就已然再无退路可言，现在出手拯救它们，只会拖延时间，只会让更多的羊群死在黑影的袭击下。

“咩……！！咩……！！！”

羊群凄厉的惨叫，一路盘旋在言璐耳畔。这些绵羊，都是当初许下的愿望而诞生的。可幼时许下的愿望，哪一个不是在当时经过了深思熟虑得出的结果，如今听着它们的惨叫，心里又怎么可能不会刺痛。

痛……

当亲眼目睹这些东西失去的时候，胸口真的会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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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往前行驶了多久，眼前豁然一阵开朗，前方不再是高大的树木，而是一处贴满了地砖的灰色地带，不远处整擎立着一座高高的尖塔，直直的插入已经变成了血色天空，如同黑色童话里的噩梦城堡。

“咩……咩……”

刚踏入到尖塔的范围，载着他们一路到达这里的几只剩余的绵羊，仿佛是受到了某种限制，顷刻间便化为了齑粉，消散在了空气中。

承载着这些难以言喻的悲伤，手中的法杖被言璐又不自觉的握紧了几分。只是现在还来不及太伤感，面前的尖塔里，有着这一切的终章。

自从靠近了尖塔的范围内，她便知道到了自己对这个世界失去记忆的原因。

那个曾经许下了这个世界一切事物的人格，和自己同样怀揣着对未来憧憬的人，最后放弃了一切，并将自己禁锢在了这里……

……

推开了尖塔尘封许久的大门，掩埋在黑暗中已有无数岁月的大厅里尘粉四处飞舞，在天光的映射下格外呛眼，里面的阶梯只有两条，一条往上，通往塔尖，一条向下，通向塔底。

看着两条幽深的通道，言璐深呼吸了一口气，回头道：“如果我发生了什么意外，答应我，不要救我……”

话到最后，语气变得有些落寞。

沉吟片刻，陈升开口道：“……我知道，这两条路中，其实不论哪一条，都有着你曾经让你未能如愿的心魔。要真正的经历这一切，其实都应该让你独自去面对才对。但我不想，既然我愿意来到这里，那我总归是要为你做点什么。”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变得有些自嘲了起来，“不然你以为我陪你走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言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陈升打断道：“就算你拒绝，我也不会同意的。”

犹豫了片刻，似乎是觉得再这样僵持下去，也拗不过眼前这个人，她眼含笑泪点了点头，“答应我，就这一次。”

闻言，陈升笑了笑，“好，就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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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盘旋在尖塔内壁的阶梯上，这片空间安静到只剩下陈升的脚步声盘旋在这片空间，每走一步，都能格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脏起伏。

越往下走，越是阴冷。浓如墨色的暗潮不断的侵蚀着陈升手中的光源，以至于最后能见度，只有仅仅不到两米。

踏过无数层阶梯，陈升终于来到了尖塔底部。

浓郁的雾气不断的模糊视线，面对着一切的未知，每踏出一步都是对精神产生着一种极大的折磨。

“叮……！！”

粗壮铁链刮动地板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挑动着陈升紧绷的神经。

安抚着悸动的内心，陈升仔细辨认着声源方位。随着距离的靠近，一位穿着十分凌乱的白衣女人出现在了陈升的视野中，正如刚才听到的那样，粗壮的铁链紧紧的束缚在她的四肢上。

“别过来！”那女人抬头厉声呵斥道。

凌乱的头发之下，是一张和言璐一模一样的脸。

“为什么？”见到言璐的另一个人格碎片后，陈升也不再害怕的绷紧神经了，不紧不慢的反问着对方。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女人的呵斥声的分贝更胜了几分。

不知怎地，陈升突然想起了贝莉·格雅那副温婉的模样，那幅遇事处变不惊的态度，能够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心理，让他钦佩不已，同时，他的心中反而也平静了不少，试学着不急不躁的模样，去发现问题的根本。

“让我猜猜，你能持有这番强硬的拒绝态度，说明了你从头到尾根本不想离开这里，所以你把自己囚禁在了这里，剥夺了她小时候对这一切抱有幻想的记忆，对吧？”

似乎是被戳中了痛处，被铁链捆锁的言璐幻想人格像发了疯似的，发出了一声心有不甘的怒吼。

“我知道你想一直保留这个世界，所以宁愿背负着所有，把自己禁锢于这里。不过我想说的是，你作为幻想人格的本身，也许做这一切没有错，但是你要明白，现实中的那具身体，是需要你们所有人格的共同努力才能经营下去的，你不可以这么自私！”说到最后，陈升的语气变得有些悲愤。

明明应该同为一体，却甘愿将自己封锁起来。

“不……我没错……我没有错……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明白……”幻想人格瘫坐在地，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泪如决堤，“在面对极寒的现实世界的残酷中，她为了生存，就宁愿舍弃曾经作为自己的一部分。可要知道，制造这个世界人是我，曾经向格雅许愿人也是我，她凭什么说放下就能放下，说舍弃就能舍弃！！！”

对于这个回答，陈升摇了摇头，显得有些失望：“因为你能想到的只有你自己，而她，是为了那些所有和你一样存在于她意识中的人格，纵然极寒的现实世界残酷无情，但也要活着才能拥有对一切的希冀，不是吗？”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人总是这样，我们越要成长，就越会失去一些弥足珍贵的东西，世界是公平的，所有事的背后都有代价。况且，对于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活着，其实就已经是她能竭尽全力的幻想了，你能明白吗？”

“……”

空气再度恢复死静，只剩下了幻想人格近乎崩溃的抽泣声。

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明白，只是她沉在这片属于自己的小天地，走不出去了。

崩溃的情绪终以释放，流下的眼泪擦了又擦。

只是……一切都要没了……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要没了……

就像是回到了事件的原点，曾经满心欢喜的许下愿望，如今又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愿望一点点破灭。

这种惩罚，多么的残酷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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