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未知性

鲨人布偶面露凶光，追逐的速度瞬间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两人不断的夜色中狂奔，对于刚才言璐的建议，陈升选择了直接忽略。

不过由于移动速度过快，头顶上方的发光水母已经跟不上他们的步伐，没有了水母的帮助，前方的路景几乎到了肉眼无法辨识的地步，分不清哪儿是树，也分不清哪儿是大石头。

磕磕绊绊间，只听到后方的脚步离两人越来越近！

“嗷呜~~~不睡觉的坏孩子！！！”

“分开走！”言璐轻喝一声，不等陈升同意，便已经朝着不同的方向跑去。

随着两人的分别，鲨人布偶怔在了原地，似乎是在思考，不过很快，它便朝着言璐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几步便没了踪影。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陈升甚至还来不及刹住脚步，一人一布偶，就那么消失在了夜色里。

周围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宁静，水母们也不知道在哪里跟丢了，只剩下几粒萤火虫飞舞在琳琅的花丛灌木间。

这一刻，他有些失落，明明自己是来帮她的，直到现在都没能起到任何一点作用。

“言璐~~~！！”陈升朝着她们先前分开的方向大声呼喊着，也不管会不会被鲨人布偶听到。当然，听到了更好，至少还能借此间接的证明言璐是否是安全的。

见喊了几声后，黑暗处无一回应，陈升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忽然，头顶的树冠和不远处的草丛同时发出了几声悉悉索索的响动，在陈升警惕的目光下，三两只灰色的小松鼠从树上跳了下来，几只野兔也钻出了草丛。

一只小松鼠忽然跳到了他的肩膀上，仿佛有着灵性一般，居然对着他比划了一番，指着一个他从未去过的方向。

陈升怔了一下，旋即幡然醒悟，这里可是意识世界啊，怎么能把这些小动物当成普通的小动物呢。

在小松鼠的指引和野兔们的带领下，陈升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盲目的寻找，虽是朝着一个自己未知的方向前进，但他知道，这些小动物是不会害自己的。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处拥有裂缝的石壁，犹豫了一下，他侧身穿过了狭隘的入口后，随后在黑暗中，看见了一道不太明显的倩影。

“言璐？”他试探性的喊道。

“陈升！我在这里！！”黑暗中，言璐的语气充斥着喜悦。

再次相见，言璐喜出望外，“你是怎么找到的这里？”

陈升指了指肩上的小松鼠和地上的兔子们，并讲述了刚才的经历，听得言璐也忍不住的称奇，刚想要感谢它们，一只小松鼠却十分拟人的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两人立刻老实的闭上了嘴。

裂缝外传来的一声声清脆的脚步声，伴随着的，还有鲨人布偶那有些失落的声音：“怎么就找不到了呢……嗷呜~~~真是没趣……”

说话的分贝逐渐降低，脚步声也随之远去。直到再过去了几分钟，确认鲨人布偶没有再回来后，两人这才松了口气，而小松鼠和兔子们，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撤离了这里。

对视了一眼，两人相继无言，正处于某些微妙的气氛时，言璐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喷嚏。陈升这才想起，身处这片意识世界的人，是能够实打实的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温度。此时的意识世界已经处于深夜，温度也在逐渐降低，自己倒是还好，只是言璐穿着一袭礼裙，衣物只达齐肩的位置，根本无法抵御夜晚的湿冷。

陈升微微拉开衣领，低头瞧了瞧，发现自己只是穿了一件衬衣。

想象中给对方披上自己外套的升温情节直接被画上了一个大叉，陈升只得巡视了一圈谷底，以求有没有什么能够派的上用场的东西。

迅速的扫描了几眼裂缝内的空间，陈升发现，裂缝内的空间不算很大，一眼就能够看到尽头，出口只有一个，也就是刚才的入口。扫视的过程中，他发现了几株很奇怪的植物。

那是一株株攀援草本植物，躯干正攀附在岩壁上，但它的叶子，大到足足能够比拟一张被子！

光线太暗，再加上出于好奇，他朝着那株凑近的看了看。发现除了这些植物除了生有夸张的叶子之外，还有一瓣瓣体积同样不俗的果实。细看之下，陈升这才发现，那居然是一颗巨型豌豆苗！！

言璐也好奇的走了过来，看见这颗巨型豌豆苗以后，旋即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表示今晚可以在豌豆荚里凑合。

听到这句话，陈升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被夹太豌豆荚里像个汉堡似的，眼神直直发懵。

不过好像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至于摘下叶子当床使，陈升是不会考虑的，因为这些豌豆苗的躯干，真的很粗，俩人都累了一天了，能不能摘下来还真不好说。

很快，两人合力打开了两颗豌豆荚，看着一颗颗堪比鸵鸟蛋大的豌豆，陈升陷入了沉思……

怀着异样的心情，两人分别躺入了被搬空后豌豆荚内，不过让陈升意想不到的是，躺在豌豆荚内的感觉竟然出乎意料的舒适。陈升闭上了眼睛，虽然夜已深，但陈升此时的心理状态却还算不上疲惫，回想着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或许就连自己都有些不明所以。

［跑到别人的意识世界里睡觉，这算个什么事儿？？］

“陈升，你睡着了没？？？”言璐的询问声，透过豌豆荚未能完全契合的缝隙传了过来。

“还没。”陈升回答道。

“我也有点睡不着。”言璐轻轻的将靠近自己脸部部分的豌豆荚拨开了一条缝，“我们来聊聊天吧！”

“好啊，你想聊什么？”陈升也揭开了一部分豌豆荚，将自己的脸部露了出来。

“我想知道的是，你明明知道我现在的身体情况，为什么还会帮我寻找这块记忆碎片呢？”言璐眨了眨眼，认真的提问。

“嗯……”陈升沉思了片刻，好一会儿才回答，“你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只是多经历了一次死亡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从理论上来说，这就和车祸后的失忆，变成植物人再恢复过来是一个道理，所以你不用把这一切当做是你与我这样一个活人之间的距离。我虽然并不清楚你之前到底经历什么，但我想我能够知道的是，你会变成这样，错的又不在你。”

陈升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啊，只是运气不好而已，恰好生在了这个妖魔与灾难接连并存的时代而已，但凡早一点或者晚一点出生几十年，我们或许就不会经历这些苦难。”

听到陈升的这番回答，言璐乖巧的点了点头。

“那，你还有亲人活着吗？”她接着问道，但对方却摇了摇头。

“我也没有亲人活着了……”言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悲伤，“没有了与亲人之间的牵绊，我甚至都找不到自己活下去的意义，之前一样，现在也是一样。”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所以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牵绊，但我从小接受到的教育时刻都在告诉我，一切都是为了明天，保护他人也好，牺牲自己也罢。在很多时候，我们都不知道明天是充满幸运的，还是充满苦恼的，或许也正是因为有着这份对于明天的未知性，才造就了我们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陈升笑了笑，接着说道，“就好比，万一明天极寒就消失了，或者万一明天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被打败了呢？”

说到这里，陈升忍不住的长叹了口气，“我想，如果没有这场灾难，恐怕我们这辈子都不会遇见，你大概率毕业后会找工作，结婚生子，普普通通的度过一生。我呢，也会一如既往的游走在边境，尽可能的铲除着任何可以威胁我们国家安全的邪恶势力。”

人生总是这样的。

少时，春风得意马蹄疾，不信人间有别离。

如今，清茶薄酒观星辰，灯火阑珊不可及。

见言璐又点了点头，陈升又问道：“那如果灾难在明天早上我们睁开眼睛后就会消失，对着极寒褪去后又重建得完好如初的世界，你又会做些什么呢？”

言璐认真的想了想，回答道：“大概率会参加一些尽可能为社会做贡献的工作吧。”

陈升听闻笑了笑，俩人共同参与着这个话题，从你一句我一句的询问，变成了欢声笑语的讨论。

时间，也在飞速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讨论声逐渐弱了下去，困意逐渐席卷大脑，不知何时，就连远处的蛙鸣和虫叫声都静了下去。

“晚安了……”

“嗯……晚安……”这是两人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段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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