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寒 第十五章 回忆

刺鼻的消毒水味，柔和的灯光，雪白的天花板，自己身上的条纹病服，以及推门而入的……妈妈？周温苼醒来，大脑接收到的信息就这些。周温苼看着妈妈走过来，想开口，却觉得她跟宋如气质不同，看着她走过来，“妈妈”两个字又生生给咽回肚子里。

宋姝看她脸上挣扎纠结的表情，多少也猜到她的想法，轻笑给她削水果，“看出来了？”

周温苼懵懵地看一眼宋姝，宋姝看过来又避开她的视线，“嗯……我妈呢？”眼前这个不是妈妈，那妈妈去哪了？

宋姝削水果的手一顿，目光也暗下来。周温苼忍痛起身，抓住宋姝的手臂，“我妈呢？”

宋姝挤出一丝微笑，“你妈妈她……其实去了……”

“她死了是吗？”周温苼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宋姝沉默着，艰难地点头。

周温苼同样沉默不语，默默收回手，缓缓躺回去，把头偏过一边去。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千斤巨石，让她透不过气来，手紧紧攥着被子，眼睛死死盯着窗外，努力控制眼眶中的眼泪。

宋姝的手悬在半空，犹豫再三，轻轻覆在周温苼手背上，“哭出来应该会好点。”拍拍周温苼的手，起身出去，给周温苼一点空间。

周温苼这才哽咽出声，抬起胳膊捂住眼睛，捂住眼里的悲伤，可是心里的悲伤犹如大坝决堤般涌出。她死了。回不来了。

如果……当时快一点……

后来，周温苼被宋姝带到张北元的中医馆。在那里，她第一次见到了她的外公张北元。

那时候中医馆只有张北元一个人，他坐在药香浓郁的中医馆里，悠悠的琴声从琴弦上流出。脸上没什么表情，硬要说有的话，那就是严肃，和这个安静的中医馆一般。

宋姝把周温苼推到张北元面前，“爸。”

张北元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看向周温苼。宋姝解释道：“这是姐……宋如的女儿。她叫周温苼。”

张北元注视着周温苼，像以前注视着宋如那般，眼中有说不清的情绪。望着周温苼沉默良久，张北元起身在周温苼面前蹲下，捻起她的手腕，给她把脉。而后什么都没说，转身抓药去了。

周温苼抬头看着宋姝，“小姨，”宋姝弯下腰，将耳朵凑近她。“外公，是不是不喜欢我？”

宋姝的心像被揪了一下。宋姝笑着揉揉周温苼的头，“才不是呢，你外公不知道多喜欢你，他还去给你抓药了呢。”

“那外公的眼睛里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

宋姝低下头整理情绪。她握住周温苼的手，“他想你妈妈了。”

这句话让周温苼也沉默了。宋姝又捏了捏周温苼的手，安慰道：“外公没有不喜欢你。外公和你一样，所以，他会难过，会伤心。他很爱你妈妈，他也会很爱你。”

周温苼依然沉默着。宋姝起身把她往外推，“我带你回家看看，好吗？”

“嗯。”周温苼点点头。

再后来，宋姝把周温苼带回宋家。她见到慈祥的外婆宋文婧，友善的小姨夫赵国锐，和那个热情活泼的弟弟宋应荌。

宋文婧摸着周温苼的头，轻声地问：“温苼，你要不要姓宋？”

周温苼没有一丝犹豫，“要。”点头道。宋文婧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转瞬即逝，随后和蔼地笑笑，眼里是和张北元一样的悲伤。

从那以后，周温苼不再，宋温苼重活。

宋温苼比周温苼拥有更多爱和呵护，也比周温苼更努力，在家带病学习，跳了一级。张北元给宋温苼抓药调理，在宋温苼表现出兴趣的前提下，他带着宋温苼入门。宋温苼腿渐渐好起来，跟着张北元练起武术，强身健体。一到放假，宋温苼就屁颠屁颠跑到张北元的中医馆看他忙活，看他弹古筝。宋温苼跟张北元学了很多东西，越学越崇拜张北元。所以宋温苼基本不会惹张北元生气。

但也有例外。

像宋温苼崇拜张北元一样，宋应荌特别崇拜宋温苼，觉得她学什么都能学会。突然多了这么个全能的漂亮姐姐，宋应荌特别喜欢黏着她，还喜欢跟别人炫耀。所以宋温苼到了新学校，别人首先问的是，“你是宋应荌的姐姐吧？”

没过多久，认识宋应荌的人都认识了宋温苼。有一些总是爱找别人麻烦的人，那段时间总爱找宋应荌的麻烦，理由是他太爱炫耀他那个天才姐姐了。

每次宋应荌脸上挂彩，第二天欺负宋应荌的那波人脸上也会挂彩。当然宋温苼也会。

为宋应荌出头这件事，宋姝表面上呵斥他们，但是背后给他们竖大拇指。宋文婧主要担心他们的伤。张北元就不一样了，比较古板，他始终认为让他们学习武术啥的，都是强身健体，防身用的，不应该去找别人麻烦，就算别人来找麻烦，也不该是他们自己去解决，应该告知家长，所以张北元知道后，会让他们一起跪在院子里反省。严重的时候，会上鞭子伺候，可以说宋温苼和宋应荌都挺怕张北元的黑脸的。

直到宋温苼考上陌城实验中学，宋温苼说服家人，重新回到幸福小区，方便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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