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寒 第四章

吃完之后，出了店门，江顾听到孟云微说她生理期，今天没有自行车来，拉着宋温苼一起坐公交。

江顾见状，跟在她们屁股后面。她们在公交车站等，他也在公交车站等。

孟云微见江顾跟来，问道：“你干嘛也站这？”江顾看她一眼，又移开视线，“公交车你家的啊？不许我等？” “那你哪一路？”孟云微紧接着问。

江顾犹豫不决，眼神飘忽，“呃……6……6路。”孟云微皱起眉头，“嗯？”孟云微探究的眼神在江顾身上游荡。又转头看向宋温苼，在她耳边低语，“我看他是图谋不轨。苼苼，你等会自己走小心点。”宋温苼看着她脸上紧张的表情笑了，“知道了。”

孟云微放下心来，宋温苼不会轻易遇险的。

江顾看着6路公交车缓缓驶来，准备上车，突然看到旁边的宋温苼和孟云微先上了车。江顾强压嘴角的笑意，看来刚才是猜对了，孟云微才会有那个反应。江顾跟着上了车。

车上人有点多，宋温苼只找到一个位置，拉着孟云微坐下，自己站在她旁边。江顾又紧挨着宋温苼，站她旁边。

宋温苼一只手搭在孟云微椅子靠背上，另一只手搭在这只手的臂弯上，眼神看着窗外，像是盯着车窗上的污渍，又像望着窗外倒退的景色出神。她就是这样，不跟人说话的时候，感受不到一点人的温度，好像不说话的时候，魂魄已经剥离肉体，只剩一具空壳。

江顾站在宋温苼身边，仗着宋温苼出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亮白的皮肤，标准瓜子脸上长着精致的五官，眉毛平直微微上扬不失英气，眉尾忽而下弯又平白增添一丝温柔，眉毛之下，是一双眼尾上翘的吊眼，鼻梁挺直，鼻头尖圆，唇峰高，唇角低，典型的覆口唇，不笑的时候，像是讨厌身边所有人。只看上半边脸是清冷的，只看下半边脸又傲然厌世。不管是看上半边还是下半边，都像是一张心里没人的脸。还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好看。

孟云微家离陌城高中有五站，宋温苼家比她多两站。孟云微下车前眼神示意宋温苼小心点，宋温苼轻轻点头。

孟云微一离开座位，就有一个大叔挤过来坐下了。

大叔还挺猥琐的，一坐下就冲着宋温苼上下打量，摸着下巴露出一口黄牙，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

江顾瞥见大叔的眼神，侧过身，将胳膊横亘在大叔和宋温苼之间，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看着大叔，一副要打人的样子。大叔抬头看了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一米八几大个，识趣地收回视线。

江顾转而看向宋温苼，她正抬头注视着他，见他又低头看她，忙移开视线。江顾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刺——”一辆鬼探头电瓶车，送了全车人一个急刹大礼包，所有人都不同程度地往前倾。

宋温苼也不受控地往前倒，下意识伸手扶住旁边的东西。稳住之后，低头一看，发现是江顾伸出的手。宋温苼收回手，“不好意思，江顾同学。”江顾笑笑，弯腰凑近她的耳朵，“学委，这个时候应该说谢谢。”宋温苼往后仰，拉开两人的距离，面不改色地说：“谢谢你，江顾同学。”江顾还是笑着，歪头到她眼前，“不客气，学委。”

江顾低头看她，突然又问，“学委，哪站下？”宋温苼没给眼神，“待会你不就知道了。”宋温苼说完扭过头看他，“你不就是跟着我想看我住哪吗？我快到了。”然后抬抬下巴示意他看站点图。江顾抬头看的时候，正好开门，宋温苼下车了，旁边的人走了，他也快步跟上。

江顾跟在她旁边，宋温苼见他跟上，又说：“下了公交沿着这条路走，到幸福小区，5单元602室，就是我家，如果你要来我家找我提前说一声，我下来接，幸福小区不让外人进。不要半夜过来，我不保证我醒着，如果你非得半夜过来，在幸福小区周围出事也不是没可能”

江顾拦住宋温苼，“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宋温苼微微偏头，“不是你自己说想了解我吗？”江顾一怔，支支吾吾地说：“在店里……你听到了？” “我又不聋，而且小云从来不觉得自己讲话大声。”

“那你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吗？”江顾问道。“图我什么？图我的身体？你就算得到了我的身体，也无法湮灭我的人格。我的价值也不体现在一具纯净的肉体上。”宋温苼说这话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在她脸上惯见的冰冷，像是一个在解释词意的机器。

江顾深吸一口气，轻叹出来，摇头笑道：“是我，目光短浅了，抱歉。”

“你不用道歉，你并不是那样的人，也没做过那样的事，轮不到你道歉。因为环境、性格的不同，产生的不同价值观本身就是很常见的事，更没有道歉的必要。”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呢？”

“是的话，你在公交车上没必要帮我，任我被他人意淫好了。”

江顾被宋温苼说得哑口无言，只得轻笑，“学委还真是个伶牙俐齿的逻辑学者呢。”宋温苼沉默着看他，良久才开口说道：“没什么事的话，你赶紧回家吧。你家应该不在这吧？”江顾挑挑眉。“登记簿上有你家地址。”宋温苼说。

江顾笑笑，“既然学委下了逐客令，那我下次再来拜访。”转身离开，还挥了挥手。

宋温苼没有多看一眼，转身回家去了。

江顾到路口打了个车，回家去了，心里琢磨着：说了这么多，看似热情，以进为退，铜墙铁壁，还真是冷漠啊宋温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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