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辞镜一出院,连夏至也开始琢磨着出院,这让顾宁懿深感焦虑。
“不是我还有一周就出院了,你说你又是甲亢又是慢性结肠炎的,往哪儿跑啊?”顾宁懿已经提前过上了老年生活,每天吃完睡睡完吃,天气好阳光足的时候出去晒晒太阳,要么就是躺在病床上看看电视,估计电视台也是没有什么好看的了,还没到寒假不知道这《还珠格格》又播了几轮。
夏至此时正翘着二郎腿和她家“吴先生”聊着QQ,说道:“你不是不知道我讨厌医院,又不用像你一样逃避学习,老呆在学校也怪无聊的。”
顾宁懿翻了一个白眼,刻意跳过这个话题:“那你出院了住哪儿?还要回那个房子?听说外公找了一个比我妈还小两岁的情人,正准备要给你再生个叔叔呢,你确定要回去?”
夏至冷笑一声,表面无所谓的态度:“爱住哪儿住哪儿吧。而且不用我出手你都能让那个女人净身出户吧,我还担心什么?”
“夫人不和为夫住一起还想和谁住一起?”一阵低沉的磁性男声响起,立马吸引了夏至和顾宁懿的目光。
不得不说,吴越和吴欲真得有七八分像,只是吴越的脸更为棱角分明,更有一丝男人独有的深邃感,可仔细品味,却又发觉吴越与吴忌更为相像。
夏至曾无意中对顾宁懿提起:“我和吴越在一起,最初只是为了治愈和吴忌的那段情伤,可最后是我越陷越深。”
顾宁懿只觉得疑问:“可是……明明吴忌学长也喜欢你啊,你们这又是何苦呢?”
夏至看向紫黑色的夜空,反问着顾宁懿:“你和鹿雨铭,会在一起么?”
顾宁懿的答案,毋庸置疑,是否定。
说是太过相似也好,说是太熟悉也罢,今生的缘分也只能是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了。
仅此而已。
可一生过于漫长,奶奶的话,并非毫无道理。
夏至有些发懵:“先生不是住寝室?不用麻烦了我去肥肉家住就好了。”
吴越笑着摇了摇头:“大概国庆之后就不用住寝室了,我家给我和吴欲一人一套房子,两室一厅,虽然不大但是两个人住足够了。”
顾宁懿干咳一声,她现在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1500w的电灯泡,多余得很。
夏至难得眼眶一红,说道:“谢谢先生好意了,可是……”
“可是什么?”吴越宠溺的摸了摸夏至的头,温柔地说道:“吴忌以前也总是提起夫人的一些家事,为夫也或多或少知道些。既然家里不想回去,又不想总麻烦姑姑。倒不如麻烦为夫?”
这话听得顾宁懿是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啊,不知道为什么,吴越一个理科生说起话来总有一种文人墨客的感觉,难道是12届与13届本质上存在着不同?
为了考虑顾宁懿的心情,夏至果断地“溜之大吉”了,然后拖着行李来到了吴越的住处。
不过也的确,林一述和程笑这两个“纯种理科生”说话不是一般的接地气啊。
吴越将行李拖到右侧的侧卧里,然后系上围裙叮嘱道:“卧室衣柜里有干净的床单,棉被,夫人如果不嫌弃为夫的话可以先用着。”
夏至看着吴越娴熟地洗着菜,切着菜,也想帮帮他的忙:“没想到先生比为妻还会做饭啊,惭愧啊惭愧。”
吴越笑了笑,说道:“你先去看看你的卧室怎么样吧,这里有为夫。至于会做饭……为夫小时候父母忙,一直是 为夫做饭才让那小子连开火都不会。”
夏至一听便知吴越指的是吴欲,吴越大一吴欲一岁半,自然是家里什么事都不让弟弟伸手,顾宁懿也听说过吴欲连开火都不会,有一段时间还拼命的学做饭。
夏至倒也很听话,去看了看属于自己的侧卧,才知道吴家并非是顾宁懿瞎掰胡扯的有钱,而是真的有钱。
当年吴忌的分低了分数线二十分,就算是走配额也是不够的,而虽然夏至比他还低却是走艺术进的陆南高中。结果,两人居然还分到了一个班,又一桌。
夏至在这一瞬间,就突然想撮合顾宁懿和吴欲了。这绝对不是功利的想法,万一哪一天李雯璐成了自己……
夏至深吸一口气,用这种方式来抑制自己用顾宁懿的脑子想问题。
夏至前脚从卧室走出,吴越后脚将粥端上餐桌,见夏至走出道:“正好,夫人今日有口福了,为夫今日做了南瓜粥。”
而事实上……不是夏至不给吴越面子,她又不是顾宁懿,她只能吃小半碗粥,这要是换了那位……怕是这一盆都不够了。
吴越也知道夏至大病初愈,便没有再为难她,说道:“那好,正好为夫想要带夫人走走。”
说实话,因为恐高,这座世界第二铁塔虽然离家并不远,这十八年来可是一次也没来过。
吴越牵起夏至的手,轻声道:“夫人这是怕了?我们只是去顶层做件事而已,不必太担心,要相信为夫。”
夏至点了点头,直到走上了顶层她才知道,是要挂那个同心锁。
可十八岁的夏至不知道,往往是挂了同心锁,承诺了永不分离的两个人,最终才会走向别离。
夏至选了一个紫色的同心锁,十分认真的写下了“夏至”两个字,又递给了吴越。吴越也同样写下“吴越”二字,最后在中间画上一个爱心。
二十三岁的夏至再度登上这座塔,迎着秋风寻到这把锁时,才真正意识到无论是吴忌还是吴越,其实上天早已为他们写下了结局。
无夏,不至。
二人并没有像那些小情侣一般将钥匙抛向空中,而是将它收起来。吴越是另有打算,夏至是想好好保存,虽然原因各不相同但也都十分默契的收好。
吴越又领着夏至去了那个著名的喷泉广场,据说那是让这座偏僻的北国城市成为中国第一音乐之都的最大原因。
至于另一个原因……大约是这里的人唱歌都大多好听,出了很多歌唱家,所以夏至和顾宁懿的唱功在这个城市里,也并不稀奇。
吴越这才拿出刚刚那把钥匙,说道:“这个许愿池,为夫听说很灵验,只是快要上冻了,夫人要扔进去么?”
夏至一愣,随即笑了笑,道:“先生既然说十分灵验,那为妻当然要扔进去。”说罢拿出钥匙放在手心里,双手合十,微微阖上双眼,甜蜜的笑着。
“我希望这个约定可以是一辈子,吴越和夏至。”
吴越看向夏至,脸上的笑容却慢慢凝固,悄悄拿出手机,镜头冲向夏至。
几乎是同时,夏至睁开眼将手掌中的钥匙抛进许愿池中,身后的喷泉随着音乐涌出。绚烂的烟花在天空上绽开,形成一片醉人的风景。
如果能静止的话,我会选择永远。
而另一边。
一个问题:如果颜辞镜和夏至相继出院,顾宁懿是否会继续留在医院?
答案当然是,“我不用写作业还可以看电视玩手机我干嘛出院?还得看李大宏那张脸,烦都烦死了。”
然而,顾宁懿还是在十二月前被李大宏“软磨硬泡”下返了校。这倒是把颜辞镜乐坏了。
“肉肉你可算回来了,你不在都没人陪我去找林一述了。”颜辞镜紧紧攥着顾宁懿的手,十分委屈的道。
顾宁懿有些无语的看向颜辞镜,一脸嫌弃:“姐你能别跟我在这儿装了么。就你那人缘,别说咱一楼,整个楼你都能唠遍,还埋怨上我了……”
颜辞镜撇了撇嘴,显然有些不满的道:“呀顾宁懿,好歹咱俩也是同生共死的生死之交,你居然还敢嫌弃我?”
两人如往常的吵闹着,安静走廊里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几个女生的尖叫。
顾宁懿和颜辞镜只是对视了一眼,就敛起了笑容向教室外跑去。
果不其然,顾宁懿前脚刚踏出教室,就听见鹿雨铭的低吼声:“你还嫌害她害得不够惨么?还要来找她?”
顾宁懿皱了皱眉,看了看被打在地上的吴欲,脸上还有着上次林一述打他未消去的淤青,鹿雨铭来这一下,怕是一时半会儿又难以痊愈了。
“鹿雨铭!你能不能消停会儿?”顾宁懿冲鹿雨铭喝道,“谁让你随便打架的?你这是想再把我气住院?”
鹿雨铭只觉得怒火中烧,将校服的拉链拉开,道:“是你想把我气住院了。他都对你这样了,你还袒护他?他还有脸来找你?”
颜辞镜拉了拉顾宁懿的衣角,小声道:“鹿子也是为了你好……”
顾宁懿倒吸一口气,勉强做了一次深呼吸,缓缓道:“鹿子你先回班吧,镜镜你去十二班看着他,让他别再惹事了。我……我找吴欲有话说。”说着推着鹿雨铭,自己转身走向消防通道里。
一时间,顾宁懿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九年义务教育,七年的同桌。不得不说,不管只是这样面对面站着,他们也知道彼此的心里正想着些什么。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慌张下顾宁懿只得先开口道:“我先说吧……”
“吴欲,我真的觉得这样太累了,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在和我一直兜圈子。现在更好,你身边的人是她,其实说心里话,你有喜欢的人,有喜欢的事能让你开怀大笑,我已经满足了。所以……幸福的你别再来我这个不幸福的世界了。”
顾宁懿知道,她和吴欲早就做不成什么朋友了,硬要扯上什么关系,也无非是他嫂子,是她姐姐,多么可笑。
二十二岁的顾宁懿再回头看这段往事时,对身旁的夏至说:“爱情,就是这样。纵然早知会是飞蛾扑火,却还是奋不顾身。”
顾宁懿最终苦笑一声,向吴欲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曾经叨扰了您的世界。现在,我自己离开,希望您成全。”说罢,跑出消防通道。
“诶吴欲,这道物理题……”
“你是笨么?简单电路都不会?你上物理课究竟有没有认真听。”
……
“顾宁懿,把你英语作业借我。”
“有好多拿不准的,你自己看看吧。”
“我勒个去……咱俩字怎么能一模一样?”
……
“我赌你这道阅读零分。”
“这道阅读零分我就上不了八十了。”
“本来你也上不了……”
“顾宁懿输了请吃牛排,不带反悔。”
……
“给爷唱个歌,没有我你数学能考那么高么。”
“事真多。”
“说出你的愿望吧……”
“真难听,换一个。”
“没有,这是我女神的新歌你居然说难听?”
等等……
一幕幕往事如同洪水一般向顾宁懿袭来,曾经的一点一滴也仿佛会随着时光流逝慢慢消褪般成为永恒。
过去的那些日子里,每每足球队踢球时,顾宁懿总会陪着鹿雨铭守门,实际上实在借机能正大光明的看吴欲踢球,虽然每次总会被吴欲骂“碍事”;因为篮球男队的队长是吴欲,所以跳出来做女队队长,结果是一个球没进被体育老师骂;每一次去给全班买冰棍,总是挑他喜欢吃的巧克力味,因为这样他才有动力学习。
后来以为他要去乔文而自己落入了陆南,每天晚上都要哭上一场才行,结果开学式上看到他作为全校新生代表发言,激动地热泪盈眶……
感觉,好像就在昨天呢,还可以一伸手就摸到吴欲的脸,然后又会被他一顿训,脸上十分不高兴,却在心里暗自窃喜。
十二月的某日,阳光明媚得很。
顾宁懿正筹备着小说,忙得要紧:“嗯你去吧先去,我一会儿。最后一个女主了,等我写完她人设我就去找你。”
颜辞镜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黏林一述开始黏顾宁懿了,“肉肉……你不爱我了……”
顾宁懿无奈,只得站起身来,拉着她向教室外走去,“诶颜辞镜我最近看了个小说,简直逗死我了……”
一出门,就遇上了在班门口等李雯璐的吴欲,颜辞镜正要拉着顾宁懿打道回府,只觉顾宁懿紧紧攥住自己的手,她还在若无其事地说着:“女主被查出来患了胃癌晚期,绝望之下玩了一个一夜情,结果医生告诉她病例错了只是胃炎……”
擦肩而过。
颜辞镜没有疑问,只是反握住顾宁懿的手,也深皱着眉心。
十七岁的顾宁懿不会知道,在这样的年纪里,他们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所以,二十二岁的顾宁懿才会说:“论惨,我们都是失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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