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那一通电话，他们聊到天快亮才挂掉。章文清几乎立刻就睡着了，没两个小时又醒过来，结果还是摸上手机想发个微信。一拿起来，看到张楠半小时前刚给她发了一大段文字，说是自己太高兴了，没睡得着。

本来还有点迷迷糊糊，看到这里章文清立刻就精神起来，缩在被窝里就打字回复。等了一会儿，张楠没回，或许是终于睡着了，章文清也甜丝丝的回归梦乡。

马颖自然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人。

“就说他喜欢你吧，等到告白可乐了吧？＂

“什么嘛……＂

“不过，为什么他暑假的时候这么冷淡啊？＂

章文清听到这个问题，也忍不住翻了白眼，笑着说：“其实是我忘记了，春节假期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冷淡的。就是一年两个长假期都活在电脑游戏里面，所以没那么积极地聊天。唉！男生，就是这样子。＂

“唷——这个语气，一副很体谅很了解的媳妇儿相嘛。＂

“什么啊！＂

“哈哈哈，看到你们终于修成正果，真好！＂

“也……还好吧，嘻。＂章文清拿着手机的手又抓紧了一点，另一手抱紧了抱枕，挡住无人看到，同时也无法压下的嘴角。

“他有没有说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啊？＂

“嗯？我没问耶……＂

“这么重要的问题你居然没问？＂

“这是很重要的问题吗？＂

被马颖教训了大半个小时，章文清最后还是没有问这个问题。因为她怕，发现是自己先喜欢张楠，那岂不是变成她倒追男朋友了？

不，这个问题，她不需要得到答案。

现在过得快乐就已经足够了。

被学校发现早恋，总是要有代价的，所以两个人都不敢冒险，在学校保持着乖巧的样子，彼此也小心翼翼地维持正常同学之间的距离。即使是回家路上，都忌讳一身校服，走得规规矩矩的。

少年的恋爱，大概不需要放在大众面前，也不需要特别的信物来见证。

但是，始终是年轻人，又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到午休、下午放学，那些教室没有人的时候，还是会偷偷牵手。

结果，就被撞破了。

要不说张楠容易头脑一热就忘事呢，那天，他只记得要帮章文清复习物理，彻底忘了要和秦雯雯测试校庆展览用的影片。

他在教室里搭着章文清的肩膀，一边用额头轻轻撞她的头，一边解说着应用题。章文清被他这副模样逗得合不拢嘴，轻轻用手指推开张楠的额头，一抬眼看见了站在课室门口的秦雯雯，登时说不出话，整个人僵住。

张楠见状扭过头来，只看到夺门而出的背影。

章文清下意识就要去追，张楠一手拉住她：“为什么要追？＂

“我……＂

“你知道她为什么跑掉吗？＂

看到张楠淡定的神情，章文清不解地问：“你知道吗？＂张楠没有回答，只是叫她别追。但想到秦雯雯刚才一脸惊慌，她就是很想跟秦雯雯说说话。

她还是追出去了。

秦雯雯没有跑远，只在楼下操场低下头踱着步。

看到有一道影子从后靠近，她立刻转身，看到章文清，再看看她身后没有别人，眼神可见地暗下来。

然后又扬起平日那张温柔的笑脸，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我不会跟老师说的，你放心。＂

“不，我不是这个原因才追出来的。＂

“那是为什么？＂

“你……＂有一个问题，章文清问过张楠，虽然张楠否定了，但是他快速略过的态度，留了一个小小的疙瘩。

现在要问吗？现在问合适吗？看着秦雯雯的脸，章文清又问不出口。

“你为什么要跑？＂还是问不出口。

秦雯雯向前走了两步，来到章文清面前，鼓足了勇气开口：“这不是你想问的问题吧？＂

“我……＂

“我喜欢张楠。是的，我喜欢他。＂终于说出口，让秦雯雯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但是我不是故意要埋伏你们，我们本来就约好了今天要处理校庆展览的事。＂章文清没想到秦雯雯如此直接，只能呆呆看着她继续说话。

“我好久之前跟他告白，他拒绝我了。我还以为多相处能够有机会，没想到你们已经在一起了。＂无论如何打起精神，秦雯雯隐约的哽咽声还是藏不住。

“其实……也是最近才一起的……＂还是第一次跟马颖以外的人提起自己和张楠谈恋爱了，章文清少不免脸红起来。但她知道这不是害羞的时候，立刻就清清喉咙说下去：“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打探你们的事，只是……＂

“放心吧，我可以理解。同学们这样乱传，你会在意也很正常。＂

“我……＂六时半的离校钟声响起，章文清本来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钟声更是叫她开不了口。

“我先走了，明天见。＂秦雯雯顺着钟声，逃一般离开学校。

这一次，章文清没有追上去。

章文清转身走回课室，还未开步，就看到张楠拎着她的书包，从教学大楼的暗角走出来。

“你在那里躲了很久了？＂

“一小会儿。＂

“都听到了？＂张楠没有回答，走到章文清身后，默默帮她把书包背好。

“怎么不告诉我？＂

“什么事都没发生，怎么说。＂

看到他再度回避，章文清突然想起那几个有事没事就主动找张楠聊天的同学。“除了秦雯雯，还有不少女同学跟你告白过吧？＂

张楠看到四下无人，轻轻伸手搂住章文清的肩膀，把下巴靠在她的头顶上。因为背上有书包隔开，章文清感觉不到张楠的体温，但是他的手掌还是一如以往的又大又暖，头顶传来温柔而坚定的声音：

“但是，我只向你告白，也只和你在一起。＂

听不到章文清的回答，张楠低下头去看她的脸，看到她咬住自己的下唇，仍然扯不下来上扬的嘴角，整张脸都红透了。他又拿自己的头去撞章文清的头，宠溺地说：“傻丫头。＂

毕竟还是在学校范围，张楠很快就放开了章文清，伸手把她头顶的头发理了一下，说：“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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