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整个行宫的奴仆都活不成了。所以趁乱把事情写下来传给我们在郊外接头的人。新帝即位前,当时在行宫的人都被砍了脑袋。珵朝对这消息倒是封锁的极好,到现在,怕也没有多少人知道那些行宫的人下人都被砍了吧。”
“越司王可真是把自己撇的干净。此是从头到尾,都当行宫下人渎职来处理的。”
“那是你们皇帝傻!”尉迟川提起珵朝先帝的死,一脸大仇得报的快意。
南沉昭此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先想什么了。他心里还有很多疑惑。
“为何此次又出兵?”
“现在的珵朝皇帝,就是当年负责先王坠马一案的皇子。先王坠马的地点在对外宣称时改了,这是他的主意。为了珵朝的面子,为了他父皇的面子和声誉,他对我们的先王一点尊重都没有!当然,凶手的儿子肯定不会尊重我越司。可大王的恨不会消除,他这次决定赌一把。”
“赌一把,如果输了,越司被灭,他真的担待得起?”
“赌都赌了,况且越司已经不是弱国了,谁说一定打不赢!”
“狂妄自大。不知真相,你们没有证据,竟害先帝性命,还拿子民和国家做赌注。”
“老子就算是死,也不会忘记恨珵朝!”
南沉昭的火气突然就降下去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仇恨蒙人眼,无凭无据的仇恨更是牵扯了许多无辜之人。
他看向四周。受伤的将士身上缠着绷带,渗出的血显得格外刺眼;方才砍头时溅出的血,残留于干裂的地面上。
这片土地上方,不知有多少战士无法归家的亡魂。
日头快要落到山下了,天上的云染着血一样的颜色。战士们的魂灵,若是知道自己舍生忘死上战场,只是为了一场王朝君主之间没有确切证据的恩怨,真的会安息么?
“冤冤相报,何时能了?”
南沉昭没有和尉迟川争辩什么,派人把他押了下去,和他在乎的那些越司士兵关在一起。
与大将军商议一番,因为事关先帝之死,还牵涉朝政,他们还是决定把真相上报给圣上。
……
南府。
十三岁的少年,已然是一副比较成熟且十分俊俏的模样,他背靠着女孩,手里轻轻触摸着她垂下来的头发,两人坐在前院古树的粗枝上。
“你说圣上为何突然下旨要大将军和我爹清理掉越司王室?”南浣问。
“我爹昨日被圣上单独召见。圣上给他看了大将军传来的消息。当年先帝之死是越司设计,并非意外。”贺兰和奉答。
“我听闻先帝对越司极好,为何被算计?”
“越司王认定其父之死是先帝设计的。但圣上告诉我爹,其实当年之事根本不是越司王所想的那样。”
南浣回过头来,眼神中带着疑惑和好奇。她如今已十一,出落得很标致,比同龄的官家小姐要成熟,豁达开朗,眉眼间还有着一份英气,和奉看着她,心里像有颗太阳,暖暖的。
和奉捏捏她的脸,说:“你得先答应我。此事除了你的家人,不能让别人知道。”
“本小姐保证!”南浣眨眨眼。
“当年那位越司王被邀请来我珵朝,在第一日的宴席上喝的很多。过程我不与你细说,总之,他酒后乱性,侵犯了当时刘御书的夫人,导致其不堪受辱而自尽。事关声誉和颜面,刘御书对外只称夫人是突发急症而死,但他自己却决定要越司王赔命。他买通了负责照看越司王所骑的马的那位下人,在马上做了手脚。”
“哎?不是说先越司王是在返回途中意外坠马么?”
“只是为了两国王室的颜面考虑。当年圣上查到了刘御书,也知道了其中缘由。真相被封锁,世人只知道此事是意外。谁知那越司不领情,竟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所以圣上要杀越司王室。这样真的对么?”
贺兰和奉赶紧捂住南浣的嘴。
“阿浣,也就亏的这里只有我。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只是想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杀我,我杀你,不成想一切的源头居然是一场误会,还不知道要牵扯进多少无辜的人。”
贺兰和奉也是认同这句话的。但这终归是圣上之意。
“别人害死了自己的父亲。能做到不报仇,真的很难。就算他是圣上,也不可能不恨。”
“如果哪一天,别人敢害我的爹,我也一定不会放过的。”南浣很坚定的说。
和奉两只手搭在南浣的肩上,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一样坚定的说道: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以及你在乎的每一个人。”
还没等南浣说什么,贺兰和奉突然就有些羞怯。他转过头去佯装镇定的说:“走吧,我得回府了,准备用晚膳。”
他从树上一跃而下,南浣在树上望向他:
“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这是朋友之间应该做的。”
朋友?
贺兰和奉有些低落。他抬起头努力冲南浣挤出一个笑容,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阿浣,我回府了。你也赶紧下来吧。”
南浣也一跃而下。问:“你不留下么?”
“不了。我娘一定都备好了。”
“好吧。”南浣说:“我送你。”
贺兰和奉上了马车离开时,南浣才回去。
马车上,和奉掀起帘子,探出头去,往回看着南府的门口。
“只是朋友……”他坐了回来,轻轻念了一句。
他垂下眼,小声而又坚定地道:
“与我而言,你不只是朋友。这世上冤冤相报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我会护你,远离这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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