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农说,那个男人昨天去找他要钱了,不过被他打发走了。
宋元微不可查的皱起秀气的眉头,把脑袋扭到另一边。
宋词哪有那么好打发?
他怕是巴不得把她抽筋剥皮,然后卖到集市上换二两酒喝吧。
陈立农:饿了吗?
陈立农轻轻的把书放在石板上,摘下眼镜。阳光洒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片阴影,干净的眸子里满是温柔。
葱白的指尖缓缓拨弄着宋元的发丝,像是一只小猫在抓痒。宋元舒服的眯起眼睛,向陈立农温暖的手掌蹭了蹭。
宋元我想吃你做的红烧肉。
宋元嘟了嘟嘴,沉思片刻后开口。
陈立农:好。
陈立农起身,走进厨房,不一会,厨房就发出了叮叮当当的翻炒声。
宋元安静的趴在小石板上,神游似的盯着地面。
陈立农还有三十天就要高考了,也就是说,这个比她大了五岁的哥哥要离开这个满是回忆的地方,去另一个城市生活了。
她想陪着他,度过最后的这段时间。尽管陈立农自己都忙的有一顿没一顿的,她也愿意赖在他身边。
陈立农端着炒好的红烧肉走到宋元身旁,却发现小丫头安安静静的趴在小石板上,一言不发。完全不像是平时的跳脱的性子。
陈立农:元元,吃饭了。
陈立农轻轻的敲了敲宋元的脑瓜,语气放软了些。是他这些日子只顾着备考,小丫头无聊了吗?
陈立农有些懊恼的揉了揉眉心,近些日子挺累的,也着实没顾及到小丫头的情绪。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在宋元的碗里,顺带揉了揉她的头发。
但宋元好像对碗里的红烧肉没了往常的兴趣。小嘴一撅,嘟起两颊,像是一只小仓鼠。
宋元农农哥哥,你上了大学,还会不会回来了?
宋元的声音染上了些许的哭腔,甚至有些涩涩发抖。眼里也不知何时雾气蒙蒙,好像马上就要掉泪珠子似的。
陈立农不免有些好笑,寻到了这丫头的心病,至于怎么医,陈立农自有法子。
陈立农:哥哥不会离开元元。
陈立农:就算哥哥去上大学了,也会经常回来看元元的。
陈立农:好不好?
宋元抹了抹眼泪,一抽一抽的朝着陈立农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直到两人拉了勾,宋元才放心的吃了饭。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陈立农不负众望的考上了北京的一所高校。宋元打心底里替他高兴,她的农农哥哥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小山村,去更大的城市里发展了。
陈立农登机的那一天,宋元出奇的没有哭鼻子。
陈立农不舍的在检票口处和宋元寒暄道别。他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是:
陈立农:如果宋词再打你,就给我打电话。
宋元猛地点头,眼巴巴的望着陈立农登机,再到飞机升空,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的农农哥哥,以后应该会过的很好吧…
嘻嘻,那就好。
陈立农走后,宋元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那个她不成样子的家。
推开门,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满地都是晃荡的酒瓶,沙发上半死不活的躺着一个男人。
那个人,是宋元的爸爸,宋词。
宋词对宋元一向不好,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虐待。
宋元的妈妈在生宋元时,难产而亡。可笑的是,她这个看上去疯疯癫癫的爸爸竟还是个情种。
在宋词看来,是宋元害死了她的妈妈,害死了宋词的爱人。
从小到大,如果不是陈立农,可能宋元,早就死了吧。
想到这里,宋元有些苦涩又无奈的关上了自己卧室的门。
没关系的,农农哥哥会带她离开这里的。
又是一年复一年,宋元也由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头长成了大姑娘。
而陈立农,大一时很经常回来,现如今,大四的他学业繁忙,能和宋元通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少,也很少回来看望她。
在北京那边的陈立农挂掉宋元打来的电话,揉了揉眉心。跑去和教授请了个假,他琢磨着,有些日子没回去看看宋元了。
宋元在晚自习下课后,在马路上转着转着就转到了陈立农家门口。略微有些出神的望着陈立农家里昏暗的房间。
她的农农哥哥,好久没回来看她了呢。
陈立农:宋元,看后边。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宋元身体有些发僵。回头看到拖着行李箱的陈立农的那一瞬间,眼眶里的泪水翻涌而出。
宋元农农哥哥…
宋元你回来了啊。
陈立农轻轻的擦了擦宋元的眼泪,揉揉她的头发。
陈立农:别哭了。进来坐吧。
陈立农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咔”的一声,门开了。
陈立农看着好久没回却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家,扭过脑袋看着宋元。他记得,他留给宋元的有一把钥匙。
宋元是我打扫的。
陈立农自从大四后就不再经常回来,有时宋元想他想的紧,就会来陈立农家里坐一坐。顺带做一个大扫除。
她一直盼着,盼着陈立农回来的那一天。
陈立农:元元长大了。
陈立农笑笑,把行李一件一件的放在相应的位置。当陈立农把一张女孩的照片放在书桌上时,宋元的心头一颤。
照片上的女孩子,眉眼弯弯,笑意吟吟,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是她这种山村里的小姑娘没见过的款式。只能说,照片上的人,高贵,惊艳。
宋元心里“彭”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的压在了上面,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佯装淡定的拿起那张照片,硬生生的扯出一抹微笑。极力压抑着声音的颤抖。
宋元农农哥哥,这个姐姐好漂亮啊。
陈立农惊喜的笑了笑,从宋元的手里接过照片。眉眼里的温柔和平时宋元见过的,不一样…
陈立农:是吗?
陈立农:确实很漂亮。
如果说陈立农对宋元的温柔是宠溺,那么对照片里的女孩就是仰慕,向往和热情。
宋元突然间觉得心口有些隐隐作痛。炽热的喜欢好像在这时四分五裂。
她不记得她是怎么和陈立农说再见,更不记得她是怎么回到那个酒气熏天的家的。
她记得的是,回家后宋词对着她破口大骂。
宋词:你这个小野种!
宋词:又跑去和陈立农鬼混去了吧。
宋词: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你配得上人家吗?
宋元气的有些发抖,或许是宋词的话戳中了她的痛处。她指着宋词的鼻子反驳道:
宋元你这个酒鬼,你给我闭嘴!
宋词明显被宋元的话激怒了,巴掌就要落在宋元的脸上。但更先一步的,是宋元砸在宋词头上的酒瓶。
宋词倒下了,满地的血。
她杀了宋词…
宋元像是疯了一样跑到村子的拱桥上。累的虚脱的她闭上了眼睛。
她八岁那年,陈立农十三岁。那年的一个晚上,宋词醉酒,抄着斧头说要砍死她。
她害怕的跑到村西头的拱桥上,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呛了几口水之后,一个白色的身影把她捞了上来。
她记得,那天的陈立农很可怕。把她救上岸之后,眼里翻涌着愤怒,但更多的…是心疼。
陈立农啊…我连你都没有了。
宋元睁开眼睛,决绝的一跃而下。冰冷的水瞬间淹没了她,她逐渐沉到了水底。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好像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向她游来,嘴里喊着“宋元,宋元…”
感谢收看———本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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