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第一课：落魄和疾病

“您好，我是希波克拉底医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也许是从未经历过提前一个月截稿的突发状况，连曾经上天入地的超级君主都一度措手不及。虽贵为国王，但神命难抗。除了出行和医疗享受公费，其他时间都要彼此分散在各地，融入当今世界。和住别墅区的《荷马史诗》首领们不同，他更倾向住公寓，因为这样总感觉身边有人。“有烟火气才有题材，要积累丰富的实地经验才行，哪怕只有一点也好。”但他还是太难了。

“写作能当工作吗？”他三天两头地被家人质问，尽管他从来没有失败过。的确，没有一定的社会阅历作品是无法打动读者的。可吉尔伽美什的个性没有一个线下公司愿意雇用。母亲宁孙女神不禁掩面叹息：“目前就没有一个他能胜任的线下工作，不接触人，很多事情处理能力基本为零。听他说了无数回上首页和催更，稿费收入竟闭口不谈。幸好家里经济条件还算不错，否则钱只出不进，全用他连载了。万一有个慢性病长期吃药拿不出钱，拖出并发症了什么都别做了！”

吉尔伽美什何未曾想过？再者说了，签约作者也不是外人想的那样，买杯咖啡坐一天等钱到账。他穿越到当今世界才二十五年，因为在校投稿差点弄出重度焦虑症，只能休学回家。他想找个安静的环境继续评完历史教科书中学不到的战争和创伤史，无奈母后大人执意参观英国博物馆和乡村美景，酒店还没有办公桌。他恼羞成怒，每次出门中午一过便说自己低血糖头晕要回酒店休息补充能量。去罗马浴场博物馆时，他干脆满地打滚，当着全团的面用英文使命喊着“hypoglycemia” ，还戏精上身地上起了医学英语课：前缀hypo意为低于、不足，词根部分是葡萄糖，不懂的可以和糖酵解glycolysis一起记，剩下的就是血液。这是拉丁文的顺序，与英文刚好相反。低于正常值的葡萄糖在血液中，重新组合得到低血糖。你没听错，我们体检时测的血糖全称就是血葡萄糖。”

“吉尔伽美什啊，真是让团友大开眼界！”深谙世故的乌鲁克第一船夫乌沙纳比娓娓道来：“不舒服了还上外语课，这人是诈病吧？他们显然是医学常识欠缺，心源性生理反应不是装病，而是精神紧张或情志不舒导致的癔症。当时他身体本身没有器质性病变。”器质性病变，指的是器官或组织受损，但自身免疫性疾病早期，也会出现情绪明显失控甚至反常，如果当时立刻回国，写完他最后想完成的文稿，和同龄人再来一场线上经验分享后没有遗憾地结束学生生涯，这些可能就不会发生。

英国学习和投稿时的一切，都事无巨细地映射到了他如今的作品中。他用文字和声音，从未停止过向大家呼吁人各有志，过程和结果同等重要。特殊的心理状态并非是坏事。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他的状况激发了其创作灵感。记忆力超群，精通医学英语的拉丁语基础知识的他，在学校里获得了“生僻字之神”的称号。他的记忆法在国际生群中盛传，文章被校内各大期刊屡次刊登并收藏。尽管读书时在写作领域以身经了快十战，自称挺过了九九八十一难；他感受过观看由日本细菌部队部队罪证改编的恐怖片后无法正常口头表达，险些被家人送精神病院的心寒和无奈；调查天才少年因沦为养父的赚钱机器最终从楼顶一跃而下时那如一把匕首按着他的胸口狂扎不止的痛不欲生，仿佛自己才是受害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是一个作者最基本的职业素养，更是曾经残暴无度，在明白人生苦短后奋勇杀敌，励精图治的英雄国王纯真的心。

听到宁孙女神所言，他深感愧疚，所以更加刻苦专研业务，牺牲了大量的休息时间不惜一份作品改上几十遍。在这座狭小拥挤的公寓楼里，他度过了快两千个改稿之夜。在他对写作思路驾轻就熟之前，他几乎全年无休。每天，吉尔伽美什都能看到自己的专属风景：万家灯火早已全部熄灭，唯有自己的书房灯火通明。整栋楼他的灯最早开最晚灭。可无论加班到多晚，第二天总是天不亮就拿出电脑码字。为了保持清醒和身心灵敏度，他即使冒着生病的危险也不动空调。他曾在截稿日期前突发肺炎和急性肠胃炎，剧烈的胸痛和腹部痉挛让它粒米未进。“我可是要过活的，绝不让疾病搅黄了我的大作！”他瘫坐在床，再也无法直起腰板。还好设备和资料常年陪自己吃住，静静地等在他伸手能及处，见证着这位网文签约作者和主播的每一步精彩。他虚弱而坚定地将工作台搬到床上，踩着点完成了最后的千余字。

医学是在堆积成山的白骨上进步的。因为拯救生命必将用生命完成未知的尝试。这些白骨中正有吉尔伽美什的名字。他被确诊为自身免疫性甲状腺炎，这是重脑力劳动者的职业病。每一次“成功了”的欢呼背后，都伴随着人类生活与慢性病的相关性的反复证实。他的身体终被自己失控的"部队”击垮，这是本该保护他的伙伴和战友！他被医生追随者勒令休更了。

休更？马卡昂大医士是开玩笑吗？翻译也刚学不久，还没来得及熟悉行情和培训，他的经济来源怎么办？他想记下患病感受回去分享给笔友们彼此增进感情互换信息，现在他还有机会吗？

“西医奠基人果真名不虚传。这些问题，我找您好好探讨清楚！您不回答我，我说什么都不走！"吉尔伽美什难掩内心的激动，桥本在他看来，保不齐就是误会。哪怕是医护人员，也很难将一个如此霸气外露的年轻人和这个前期无药可救的慢性病联系在一起。疑难杂症还是要最好的医生看才放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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