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篇（蔡姬雪篇）

蔡姬雪注意到谢殊神情的异样，有些奇怪的看着他，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谢殊如此失态。

谢殊一直以来都给人一种翩翩公子的感觉，周身气质温文尔雅，待她也是十分温柔，笑容如沐春风，以至于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谢殊也会和其他人一样，拥有喜怒哀乐。

她垂下眼帘，遮去了眼里的所有情绪。

谢殊缓过神来，他转身看着前方的客栈，轻声道，“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

蔡姬雪默默跟在谢殊身后，不曾开口说过话。

许久，还是谢殊先开了口，“怎么了？有什么想问的吗？”

蔡姬雪脚步一顿，语气太过虚无缥缈，似是呓语，“主人，你是为了爱人回来的吧？可是，如今她已经即将嫁给其他人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她说完抬头，偷偷打量着谢殊的神情，生怕错过他眼里的一丝一毫情绪。

谢殊眼神有些悲伤，他微微叹气，没有回答她的话。

那天傍晚，谢殊翻墙来到了俞府。

站在俞悦薇的房门前，他突然犹豫了。

自己究竟是凭何身份来见她？当年是他选择离开了她，她不等他并没有错。

门里突然传来俞悦薇的声音，“是小雨吗？进来吧！”

谢殊一愣，沉默许久，才推门而入，俞悦薇看见他之后，双手忍不住微颤，许久之后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谢殊，你回来了。”

如此简短的话，她已经盼了多年，可是如今突然说出来，她竟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谢殊转身关上门，背对着她，轻声开口，“我回来了，悦薇。”

他迟迟没有转身，俞悦薇也迟迟没有再开口，两人就这样突然僵住了。

许久许久，还是俞悦薇沉不住气，先开了口，“过几日我大婚。”说完，她看见谢殊的身子一颤，她神情突然变得悲戚起来，“皇上赐婚，我没有办法。”

谢殊叹了口气，他缓缓转过身，烛光中她看见俞悦薇双眸含泪，语气十分无力，“我知道，所以我想最后看看你。我明日便离开京城，从此再也不会回京城。”

俞悦薇突然忍不住痛哭起来，为何他回来的这么迟？为何她无法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谢殊将暖玉放进她的手心，一只手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悦薇，你一定要幸福。”

说完之后，他迅速转身离开，独留俞悦薇一人在身后痛哭。

蔡姬雪站在俞府门口不远处，亲眼看见谢殊孤寂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她看了一眼俞府，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谢殊还是欺骗了俞悦薇，她大婚那日，他偷偷送了她一路。

他亲手将她送进了皇宫，亲手送她嫁为人妻。

谢殊离开京城的那一天，蔡姬雪问他，“既然你放不下她，又为何不将她抢过来？”

谢殊叹气，“感情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不是彼此相爱就能解决一下的。姬雪，你还小，不会懂的。我但愿你永远不懂。”

蔡姬雪微愣，她回头看了一眼京城，眼神有些许疑惑。

后来的时间，谢殊再也没有爱过任何人。但是，他却对蔡姬雪一直很好。

虽然谢殊没有联系过俞悦薇，但是关于她的消息却一直源源不断的传过来。

谢殊知道她成为了皇后，知道她生了两个孩子，知道她惨死深宫。

蔡姬雪去世后的第三天，谢殊得知了她的死讯。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双手不停的颤抖，许久，他轻声叹了一口气。

他为她立了一座墓碑，上面没有写任何名字。

蔡姬雪不解的问他缘由，他看着墓碑许久，才轻声开口，“她这一生，为了家族繁荣，为了孩子安稳，付出了太多，她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一次。若有来生，我希望她可以为自己活一次。”

从那以后，他每年都会去墓碑看望俞悦薇，和她说一些趣事。

蔡姬雪有时十分生气，因为那个女人他没有成为一个名动天下的人偶师，如今却依然记挂着她。

她很多次都想要质问谢殊，可却又次次忍住了。

她害怕让谢殊知道她的心思，害怕他疏远她。

如此，又过了多年，因为一个故人，他决定回京城，拿回暖玉。

凭他的本事，他明明可以威胁萧卓从而拿到暖玉。可是，他偏偏选择和萧卓谈条件，甚至将他辛辛苦苦培养的很多死士交给他。

那一刻，她就知道，谢殊对俞悦薇的爱没有减少一丝，甚至比当年有过之而不及。

拿回暖玉以后，他制造出了殷商，那是他第一次做完整的人偶。

看着殷商的身体，他微微一笑，“希望他能像人一样长大。”

蔡姬雪笑道，“那是自然，你做出的人偶，一定是世上最好的人偶。”

谢殊微微摇头，没有回她。

此后多年，谢殊一直没有再做人偶。

蔡姬雪十分不解，谢殊耐心解释，“人偶如果不被别人需要，那么他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我希望我做出的每一个人偶，都可以被人需要，被人珍惜。”

后来，他除了替一些丧失妻子的丈夫和丧失孩子的夫人，制造了人偶，再也没有替其他人制造过人偶。无论对方给的条件多么优越，他都没有答应对方的请求。

如此又过了几年，他的身体越来越差，蔡姬雪对他的担忧也变得越来越重。

无论她怎么医治，他的身体都恢复不了。

直到有一天，她得知了一个秘密。

谢殊一直有留意萧卓的消息，甚至多次暗中出手帮助他。这次身体状况会如此差，也是为了保护萧卓，才重了萧何的埋伏，身受重伤。

关键他做的这一切，萧卓一丝一毫都不知道。

蔡姬雪看着奄奄一息的谢殊，内心十分气愤，就在她准备找萧卓说清楚一切事情后，谢殊拦住了她。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放不下她，才会让自己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谢殊艰难开口，可是嘴角却面带微笑，“我守护了她的儿子，终于可以安心去见他了。”

蔡姬雪第一次朝他发了火，“谢殊！”她怒哄道，“你为了已经去世多年的人，做到如此地步，值得吗？你可曾考虑过我，我失去了你，我该如何？”

谢殊失神的看着她，许久，他无力叹气，“姬雪，你的人生还很长很长，这么多年了，我容颜早已不在，而你依然如当年那般风姿绰约。我一直将你当做亲妹妹照料，我去世之后，你便四处游玩吧！那时你就会发现，这世间有很多值得你在意的人和事。时间长了，你便会忘了我的。”

蔡姬雪看着他，眼中渐渐有了眼泪，她失望的开口，“谢殊，这些年我的陪伴，对你来说就如此不堪一提吗？”她抬手擦掉眼泪，“虽然我是一个人偶，可是，我以为在你心中，我和正常人是一样的。可是，”她怒吼道，“我错了，在你心中，我就是一个绝情绝爱的人偶！”

谢殊神情十分意外，似是从未想过有一天蔡姬雪会如此和他说话。

许久，许久，谢殊躺在床上，温柔的笑了，“姬雪，你一定要幸福，这是我如今最放不下的事情了。”

他轻轻闭眼，然后陷入了昏迷。

蔡姬雪看着他，眼中第一次十分坚定，“我绝不会让你死，我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哪怕逆天而行！”

蔡姬雪这些年，虽然从来不曾做过人偶，但是并不代表她不会做。

她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人偶，只要她想，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她开始大肆宣传人偶师的能力，利用别人的私心，拿活人练手。她虽然害死了无数人，但是却终于成为了最出色的人偶师。

在谢殊即将死亡的那一刻，她拿人血，人骨，人心入药，将谢殊炼制成了人偶。

可能是因为谢殊身体状况的原因，谢殊没有成为一个出色的人偶。

他精神状况时好时坏，记忆几乎消失殆尽，而且每日需要人血喂养。但是，却因为成为了人偶，他容颜恢复了当年初见的样貌，甚至有了不死之身。

她们二人隔绝人世，过上安稳的生活。

当萧卓死而复生的消息传过来时，蔡姬雪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她要报仇。

谢殊病重的时候，她得知萧卓去世的消息。那一刻，她突然忍不住大笑出声。笑着笑着，她忍不住捂脸痛哭。

谢殊，你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将苏染制作成人偶，其实是一个意外。

那日，她偶然路过那里，看见苏染的坟墓。

因为看出来是新墓，所以她将苏染挖了出来。谢殊虽然成为了人偶，但是依然还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他经常十分痛苦。所以，她一直拿刚去世的死人练手，寻找帮助谢殊的办法。

苏染是她练手的众多人里面，唯一一个成功的人。

在得知苏染的身份之后，她突然笑了，内心有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那时萧卓去世已经好几年了，她想要报仇已经无望了，但是，如果能杀了萧卓最在乎的沈纤，亦不是一个好办法。

在得知萧卓死而复生的消息时，她便开始行动。她要让萧卓和沈纤，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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