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铭,我好喜欢你。” 那年少女才十六岁,情窦初开之时,她身穿白色连衣裙,花边的蕾丝裙摆随风而起,一头棕色的长卷发层次分明的披在背后,头上带了一个红色的蝴蝶结,黎淮诗白皙的手臂间泛着点粉红,似乎吹弹可破。她脸红了但不代表她害羞了。  程景铭望着她笑了,他怎么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说不定是骗人的,算了就是被骗了也好。他没有开口伸手摸了一下他蓬松的卷发。这么近,好像能闻到她的香味了。
操场上,夏天的风吹过 ,吹起了黎淮诗的秀发,也吹动了程景铭的心。
转眼间,程景铭也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自己已经转了新高中有三个月了。他是一个不擅长交际的人,他熟悉他自己,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从小到大他没有权利选择,活在支离破碎的家庭里让他喘不过气。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一条脱水的鱼。
“程浣,你滚!”女人发疯似的指着眼前的男人,她的头发乱麻似地披肩上,她面色枯黄,像秋日里枯萎了的落叶,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发白的嘴唇像缺水的稻壳,黑眼圈和庞大的眼袋是要拉垮她的脸。
“你冷静下来,好吗?”程浣急切地望着她,“孩子要回家了。”女人没等男人说完,随身抄起餐桌上的碗碟就往地上砸,一阵巨响从家里传向四周。
程景铭颤抖的手在门把手上在三犹豫,还是没有开门,他知道他不能哭。他的妈妈曾经是多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啊。
他叹了口气,眼眶湿了。
“咔”的一声,门从里面开了。
“爸。”程景铭愣了一下,面对板着脸的父亲,他默默低下了头。
“她疯了!”程浣第一声说着,扭头出了门。他知道在母亲时不时发疯的这几年,父亲一下白了头发。他想了半会儿跨进了家门。
映入眼帘的是碎碗片遍布了客厅的地板,女人已经不在客厅了,但能听到哭声,那丝声音如丝带般传入了程景铭的耳朵,包裹了他的大脑。
他也难受。
他放下书包,站在女人房门口。
“妈。”
女人没有回答,还在抽泣着。他拿起扫把开始清理狼藉。
晚饭时,女人的房门始终紧锁着,像女人的心一样,锁住了心事,除了以这种方式来宣泄情绪,她甚至会自残。
餐桌前又是程景铭独自一人,程浣彻夜未。
程景铭已经习惯这种事的发生了,即使程浣尽力隐瞒家里的丑事,但是年纪青涩的程景铭早就看清这个碎得连玻璃片都不剩的家庭了。
慢慢,他要学会自己做事,除了自己做饭给自己吃,他还会留一份给程浣和他的母亲。他知道母亲不会吃,但那是他的母亲,他也不想看她这样。
“妈,吃饭了。”他轻叩女人的房门,他知道她没睡,哭声在夜里清晰可见。 他每次见到母亲,看到她红肿的双眼和满是伤痕的手臂,他都强忍着眼泪。
半会儿,女人开了门,耷拉着的眼皮,面色暗黄,她那双无神的眼睛死死盯着程景铭。
程景铭端着饭碗的手猛颤了一下——母亲的左手臂呈出一道血流不止的伤口,刹那间,程景铭可以看得清那些鲜血是如何一滴一滴掉落的,砸到地上,凝结成暗红的一片。
一阵恐惧感自上而下如麻绳般束缚住了他,他越过眼前的女人,快速将饭碗放在床头柜,又急忙跑去药箱里拿绷带和消毒水,他抱着那些东西什么都不敢想。
很快,他又进了房间,女人无神的双眼注视着他,要上前为自己包扎。
“妈,您能不能别这样…”他双手微颤,带着哭腔恳求道,在女人面前落下了一滴眼泪,他觉得绝望如同一座沉重的山快把他压垮了。
女人没有挣脱开手,只是轻声说“景铭,你让妈妈去死吧!”她不带一丝表情甚至是从容淡定地说出这样的话,注视着程景铭的目光像支箭要把他穿透了。
他没有回答,小心翼翼地撕着绷带包扎着。收拾药物时,他说不出一句话。
或许沉默也是一种回答,他恨自己没能快点长大来维持这个家。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何变成这样,从那一天起家里好像都变了样,母亲在房间闭门不出。程浣彻夜未归。
他曾从窗口看到程浣做寿提着一瓶酒,他看不清程浣的脸,程浣踉跄的步伐在路灯下放眼可见,程浣已经烂醉,没走进家门,便瘫倒在院子的草坪边上。
出了房门,将医药箱放回远处,他感受不到一丝困意,脑子里全是母亲说的话。
晚上风很大,一阵又一阵吹过,像是要把路边的树吹折了,秋风从程景铭的指间穿过,透过他单薄的黑色短袖。
这个点,网路上车辆早已寥寥无几,时候看到一片飘落的红叶都能倒吸一口秋日的凉气,穿过马路,是一片公园。
他走着每一步带着情绪都万般沉重,思绪在他脑海里如同一团乱麻,程景铭尽量放松自己,他深叹了口气,望向天空。
突然间,当他抬起头的时候,漆黑得像是要将他吞噬的天空中闪过一丝金光,那缕金光直冲云霄,于是“嘭”的一声绽放开了,像是在为程景铭的夜路照亮,缤纷靓丽。
走到人工湖边上的桥头处,一个小女孩,穿着已经小白裙,裙子不过膝,在路灯下,清晰的看见她白嫩和纤细的腿,她穿着一双白色小短袜,脚着一双棕色小皮鞋,桥上风不大,时而吹起她披在身上轻薄的针织外套。
“淮诗,该回家啦,不然你又挨骂了。”顾语漾拉着黎淮诗的针织外套说着,黎淮诗点了点头,收拾起身边的烟花,又点燃起一根仙女棒。
“走吧,语漾。”女孩拿着手中的仙女棒,黑暗里仙女棒照亮了她的脸蛋,棕色的刘海轻盖在额前,时不时被风拂起。
黎淮诗和她的好朋友顾语漾说说笑笑着,一双桃花眼显得她特别有灵气,高高的鼻梁下,是她红润的薄唇。脸蛋粉嫩嫩的,笑起来,眼睛像小月牙一样,她的一颦一笑在程景铭眼里像明星,至死不渝的闪烁着。
程景铭直愣愣地站在桥头,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他第一次遇到这样令他心动的女孩。
黎淮诗拿着仙女棒在手中玩弄着,没有注意到桥头站着的男孩,径直走下了桥。
她身上似乎有股甜甜的香味,程景铭瞬间感觉自己全身热了起来,他脑海里被那个女孩所占据。
他不认识她,回去的路上,程景铭乱杂的心事,似乎被那个女孩的笑破解了,他知道这样的自己很不理智,似乎是中了那个女孩的蛊。
他期待下一次再与她相遇,但是程景铭不知道那是会在多久以后。
或许会很快,又或许要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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