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家菜馆坐落在北城三环外的杏花巷里,四合院环绕,街角的那家开了十几年的菜馆经常升起袅袅白烟,门面不大,收拾的却很干净。
菜馆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朴素实在的生活令她展现出这个年龄该有状态,两鬓的几根白发,眼角的皱纹,那双经常炒菜的手掌粗糙,手指粗大。
不过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韵味,唐云奕的眼睛和嘴巴几乎和她如出一辙。
菜馆一层楼大方展示着活的海鲜还有其他时蔬,还有公用的餐桌椅,吴栖定的包厢是在二层,这会儿客流量不多,老板亲自带着他们走上狭窄的的楼梯。
吴栖注意到楼梯口贴的一张电影海报,当初拿到试镜结果的时候唐云奕就跟她小小炫耀过,虽然只是一个友情客串,但是好歹是好莱坞的作品。
最后海报出来时,吴栖在最角落的位置找到了唐云奕的身影,一般不是电影院或者偶像的参演,她很难想到会有人把这种放映了好久的电影海报挂在墙上。
海报很干净,甚至还用框裱了起来,
边伯贤:“怎么了?”
边伯贤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那张海报封面。
面前的女人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她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强忍兴奋。
吴栖用余光看了眼女人,继而朝边伯贤说道:
吴栖:“这部电影我看过很多遍,特效很不错,演员也很出色,我记得一个中国角色虽然只出现了几分钟,但是长得很漂亮,据说是个名模。”
边伯贤疑惑的皱了皱眉,吴栖是设计师,跟模特圈接触的深,如果当真是名模不会用“据说”这样模棱两可的词会形容,他瞥到角落里面容清晰的女人,这张脸他记得,当年她的毕设,她是她的模特。
一直安静的女人突然惊喜的指着角落里的那张脸,笑道:
“ 是她吗?她叫唐云奕,老家也是北城的。”
她一直没有提及她和她的关系,但是无论是开心的神情还是激动的语气都明显的表露着她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吴栖一时摸不透她的主意,只能暂时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吴栖:“对啊,就是她,阿姨您认识她吗,这么一看你们长得好像啊。”
女人顿了顿,摸了摸自己的脸继续带着她往楼上走:
“认识的,她是我的女儿。”
即使吴栖早已洞悉她们之间的关系,依旧被女人黯然的神情和平静的语气触动,她似乎并不觉得骄傲,可她分明应该是骄傲的。
就仿佛…
她骄傲的唐云奕的成就,而并非是唐云奕是她的女儿。
她回过神,佯装惊讶道:
吴栖:“真的啊!那阿姨您能帮我要到她的签名吗,我很喜欢她!”
女人已经走到了二楼的包厢门口,她打开门,回头朝她抱歉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小姑娘,她忙平时没空回家的,我没办法帮你。”
女人离开后,吴栖望着门板出神,菜还没有上,她索性跟边伯贤聊起了天:
吴栖:“伯贤,我觉得她分明是想见她的,可是为什么每次唐云奕回家她总会拿出最坏的一面的对她啊?”
边伯贤盯着面前的热茶,白汽氤氲飘散,他的指尖有意无意的蹭过杯沿,像是在思考她的问题,半晌才抬起头,漆黑的眸子波澜不惊的落在她的脸上。
边伯贤:“因为她们是母女,她们之间有着斩不断的血缘关系。”
吴栖有些听不明白,她疑惑的蹙眉,血缘关系为什么会成为她们关系糟糕的原因,那分明是她们亲密的象征才对。
边伯贤却没有进一步解释,只是继续淡淡道:
边伯贤:“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朋友走的那条路不是她母亲想要她走的路。”
吴栖一愣,重重点头,言简意赅的将唐云奕如何忤逆唐母的意愿,以及唐母对模特圈有多大的偏见简单的说了一遍。
闻言,边伯贤了然哧笑了声,他托着下颚看向窗外的四合院墙,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飘得很远。
边伯贤:“吴栖,我希望你永远也别懂。母女这个词,有太多的牵绊,你既不能毫无保留的恨,也不能坦然的接受她的全部,在纠结中挣扎,在挣扎中怨恨,既然不知道如何对待,那不如不见。”
他像是再说唐云奕和她的母亲,又像是在说他和他的母亲。
她欲言又止,轻轻拉上他落在身侧的手,边伯贤收回目光看向她,反手牵住了她的手,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边伯贤:“等什么时候有机会了,我带你去见她。”
他顿了顿,不急不缓的补了一句:
边伯贤:“如果你愿意见她的话。”
吴栖:“我愿意啊。”
吴栖毫不犹豫的点下头,真诚看着他:
吴栖:“什么时候都可以。”
他更为用力将她的手攥在手心,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边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公之于众的结局,边伯贤坐拥整个边氏风光无限,边柏清锒铛入狱,边昀松交出所有的股权被送进江中首屈一指的养老院,唯有他的母亲…
音信全无。
就像曾经无人问津那般,现在也不过归于尘埃,是个外姓人。
唐云奕推荐的那道黄焖鱼肚果然名不虚传,金黄的色泽,入口即化的鱼肉,根本吃不到一点儿腥味。
其他的菜并不逊色,来送菜的伙计特地说这次菜全都是老板亲自下厨的,结完账后,吴栖特地让伙计将一袋风湿止痛膏药送给老板娘,他愣了愣,却也照办了。
吴栖坐上副驾驶座,她正系好安全带,便听到一阵呼唤隔着车窗传来,她瞬间便听出了这是唐母的声音,立即压住边伯贤的手臂制止他开车。
北城这些天连下了一周的雨,温度直降到了十度以下,虽然今天升温了几度,但是晚间的寒意还是冷的她直发抖,一出门就带上了厚厚的围巾。
她降下车窗,冷风立即灌了进来,她看到寒风里一道身影正招着手朝她跑了过来,天色已经的彻底暗下,唯有两旁的路灯明亮,直到她走近了,吴栖才看到她手里拎着她买的止痛膏药,甚至连外套都来不及穿。
她喘着气跑到她的车窗边,两颊映衬的通红:
“小姑娘,你这个…这个拿回去!”
她说着便要将药膏塞进车窗,吴栖立即推拒着让她收回去:
吴栖:“阿姨,这个是奕奕让我买给你的,她在荷兰回不来,她说这些天北城湿冷,知道你有风湿病,特地托我买给你的。”
唐母抱着纸袋愣愣的站在冷风中,眼圈有些红,却未置一词。
灌进车内的冷风让吴栖打了个寒颤,想到她单薄的衣衫,她立即劝着她回去,女人反应迟钝的点了点头,朝她说了声“谢谢”后便转身离开了。
吴栖升上车窗,车子慢慢启动,她盯着后视镜越发远去的妇人,她走的很慢,左腿显然费力一些,拖着步子慢慢的往前挪。
她真怕她会将那袋止痛膏药丢掉门口的垃圾桶,就像唐云奕满心欢喜的回家看她却被她扇了个巴掌那般,好在她没有那么做,抱着袋子走进了店面。
吴栖说不来这对母女的关系,像是树的分枝,明明铁了心朝着两端蔓延,根部却始终连接在一起。
互不相干,又追根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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