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2 辛苦了

他松手的瞬间，边柏清踉跄的后退一步，竟被自己绊得跌倒在地，边伯贤冷冷盯着他窝囊的样子，不屑冷嗤。

金钟仁听到了动静，和一个警察交换了眼神，大步走来，一左一右的将边柏清从地上拽起。

他早已没了挣扎的力气，整个人失了魂似的盯着地面出神。

当年风头正盛的边氏太子这会儿落魄成了这样，要是被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媒体捕捉到指不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金钟仁对这种落井下石的新闻没有兴趣，他抬起眼皮看向面前不近人情的男人，一语双关的讽刺道：

金钟仁：“不愧是边总，对谁都下得了这个狠心。”

边伯贤淡淡的看向他，未置一词。

边柏清被拖着朝大门走去，边伯贤背道相驰走向电梯，专人电梯打开的那一刻，身后的男人像是突然还魂，歇斯底里的吼声嘶哑的传入耳内。

边柏清：“边伯贤！你这个白眼狼！！边家好歹养了你那么多年！你怎么可以这么狼心狗肺！！！”

边伯贤面不改色的走进了电梯，单手揣着裤兜按下顶层的按钮，电梯门慢慢合上，视野中丧家之犬渐渐远去，直至彻底被阻隔在不锈钢板外。

他看到了反光板里神色冰冷的自己，想到边柏清鱼死网破的那番话，他只想冷笑。

养？

的确是养，不是当做心腹，而是后患，不是当做那个人的儿子，而是当成敌人，甚至他们没将他视作人。

一边榨干他的价值，一边想要除掉他，他厌恶他们，他们也容不下他，那就注定做不成“家人”。

边伯贤经过工作区时，众人见了鬼的盯着网传已经疯癫的边副总顶着张见怪不怪的冰山脸朝他曾经的办公室走去。

边伯贤视若无睹，用力推开了大门。

鹿晗正站在办公桌前等着他，他的办公室早就被搬空，空有几个大件摆设而已，他和鹿晗隔着空气对视了数秒，边伯贤先一步移开视线朝休息区的沙发走去。

边伯贤：“坐。”

他落座后，鹿晗紧跟着在他的面前慢慢坐下。

记忆里，他们之间似乎许久没有以这样的姿势交谈过，这四年来，他身体力行的当了他的“敌人”，帮着边柏清跟他作对，连他差点都信了。

好在他不是通过这四年了解的鹿晗，他清楚的知道，无论他会朝着谁倒戈，那方都不可能是边昀松，因为那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鹿晗将手上的文件递给他，苍白的指节按着黑色的文件夹推到了他的面前，他淡淡道：

鹿晗：“股东会还有几个边昀松势力的人，其中为首的李丛在两年前勾结政府官员留有污点，他儿子的前途掌握在对方的手里，你可以以此威胁他转移他手里的股权。至于其他相关事宜，我已经和徐昭交接过了。”

边伯贤接过那份文件，一目十行的浏览了几张纸，轻易的抓取了重点，文件拟得天衣无缝，让李丛毫无翻身的机会，同样也堵死了边昀松的后路，足以见得面前这个男人实力的可怕。

他运筹帷幄那么多年，将他近十年才能完成的事情缩短到四年。

边伯贤合上文件夹，抬眼看向他不再清冽的双眸：

边伯贤：“辛苦了。”

鹿晗一顿，似乎没有想到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他意味不明的笑了声，敛神垂下头，他支起右手抵着额角，轻声轻喃。

鹿晗：“是啊…辛苦了…”

几乎是断断续续的气音，他微微弓着背，疲倦的阖上了眼。

边伯贤静静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两人中间不过隔着一张小桌却仿佛横着楚河汉界，他极少回忆过去的事情，这会儿却不由自主的想到高中时期的事情。

鹿晗是连贯三年的班长，是所有人眼中完美的存在，身世好，学习好，品德好。

如果没有那场变故，他大概会永远这般下去。

人总是在残酷中学会成长，时间、挫折能够轻易的将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过去无忧的人生恍如南柯一梦，再也无法对过去不切实际的梦想高谈阔论，他们都成了命运的奴隶。

边伯贤回了神，将文件夹放到桌角，他出声问他：

边伯贤：“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如果你还想留在边氏，职位随你挑。”

鹿晗：“不留了。”

鹿晗毫不犹豫的便给了他无比决绝的回答，他垂下手，抬眸对上他复杂的视线，

鹿晗：“这个地方吞了我的一切，我已经恶心了四年，早就想跑了，我不想跟任何姓边的人有所纠葛，包括你。”

话毕，他转头看向落地窗外格外明媚的蓝天，云卷云舒，秋阳杲杲，他眯了眯眼对上那抹格外刺眼的秋晖，音色格外的平淡。

鹿晗：“自从鹿家出事后，我每天都在步步为营，说一句话做一件事都要经过深思熟虑，我过惯了精打细算十几年，早就想试试毫无规划的人生。”

眼睛被刺痛，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到边伯贤身上，视野里的光晕还未散去，边伯贤的五官显得斑驳不清，他指了指自己染得乌黑的头发，无奈道。

鹿晗：“今年我过三十一岁生日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镜子里的自己不知不觉已经长了那么多根白头发，几乎拔不完，我才恍然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原来已经撑了那么久，原来我已经这么累了。”

他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随意往椅背一靠，脸上挂着笑。

鹿晗：“你还记得咱们高中的时候吗，高考前三个月沈唯娜就打算好了要去哪里玩，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必须是凯恩斯的大堡礁，坐游艇，潜水，看世界上最大的珊瑚群，结果到头来我们三个人，一个没有高考被送去了美国，我则是和你打了一架，被你从出租屋拽到了考场，就差两分钟，我们谁也进不了考场。”

鹿晗：“我现在的状态就像曾经幻想的高考后的状态，平顺的交完卷子，然后放松大脑，享受着长假，只想无所事事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的语气温温吞吞的，像是在讲一则故事。

鹿晗去意已决，边伯贤知道说再多的话他也不会听，他静静的听完了他难得的长话，点了点头。

他转而问道：

边伯贤：“会离开原城吗？”

鹿晗点头：

鹿晗：“会。”

边伯贤：“会回来吗？”

鹿晗：“不确定，可能不会吧。”

原城占据了他的三十多年，他出生的地方，也是他父母离开的地方，萌生过少年时期灿烂的梦，也吞没过少年时期令众人艳羡的未来，如今回首望去，带给他的只有沉重。

他同样想丢舍了。

边伯贤：“什么时候走？”

鹿晗：“不会很久，我见个人就走。”

鹿晗垂下眸，喃喃道：

鹿晗：“有一个人，我必须去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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