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擒一时之间尴尬地说不出来话。
孔鸳微笑着转过头,不去看林知擒脸上尴尬的神情,林知擒才感觉好了一些。
山上风景是很好的,虽然比不过春季百花争艳的生机盎然,但这时候正是落叶的季节,这一眼望过去,各色的落叶铺了一地,油画似的,反而更有风味了。
孔鸳继续说:“我知道一些你和那个叫何昀的人的事情。”
林知擒这回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我知道那个叫何昀的害死了你的老师,还让你的好朋友坐了牢。”孔鸳想了一下,接着说:“他还让你以为一切都是你的错。”
往年的事附在林知擒心上,就是一条疤,又长又丑,有时还会隐痛,孔鸳这句话,就像是把他的胸膛扒开了一样,她看到了那条疤,林知擒转头看着孔鸳,脸上一片灰败之色,“你说这个做什么?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孔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了脸上的笑容,她这会儿甚至没有一丝表情,就好像这些她说出来的话,也是她的伤口一样,她摇头,“我不想做什么,只是林同学,我觉得你是时候该学着相信一下别人了。”
林知擒莫名其妙,“你要我相信谁?谢朝鹤吗?”
孔鸳没有再说话,只往山上走,她其实隐瞒了谢朝鹤很多事情,她虽然是见过何昀一面,但是后来的很多日子里,她都记着这张可憎的脸,她一遍一遍地听他说的话,记他脸上得意的表情,渴望着未来有一天,站到林知擒面前,很大声很大声地对他说:“我们可以自由了!”
可是林知擒不会信她,那天听到林知擒拒绝谢朝鹤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林同学,我敢保证,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记得感谢谢老师,他是个好人。”孔鸳说完,似乎是不想再与他多说了,加快脚步往山上去了,很快林知擒就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真是奇怪。
林知擒捏紧了手指,真是不明白这个女孩子在说什么,但是他心底又有一丝隐秘的期待,直觉告诉他,要去相信这个女孩子。
这个直觉在山顶见到不可能的人的时候轰然破碎。
谢朝鹤不知道为什么走在了他的前边,先一步到达了山顶,他正站在孔鸳面前,一副护着她的样子,而他面前,何昀正趾高气昂地说着话,一边的宋皓拉着怒气冲冲的梁铖锡,正在好言好语地劝着。
五个人都站在山顶的亭子里。
这场景,似乎就缺了一个人。
而现在,他来了。
孔鸳第一时间看到了林知擒,她似乎是想朝他走过去,却被谢朝鹤一把拉住,阻止了她想要迈出去的步伐。
林知擒走得更近些,才看到孔鸳脸上的泪痕,他惊讶地看向何昀,何昀也在看他,抱着胸大声地笑,笑完他得意洋洋地走近林知擒,揽住他的肩膀,低声说:“我说什么来着,保护你这个事,没人能坚持很久的。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林知擒一把挣开何昀,走向濒临爆发的梁铖锡,摁住了梁铖锡青筋毕露的拳头,“没事的,你别激动,他不会动我的。”
“怎么样?”何昀突然大声说:“林同学,还是不要跟我一起吗?来一中吧,我可是一直等着你呢!”
林知擒转过身看他,“你不是知道答案的吗?”
“嗯?”何昀高挑起眉毛,“还这么自信吗?那位谢老师都不管你了呢?怎么,又寄希望于你身后的梁同学了吗?”
梁铖锡一听这话,猛地挣开宋皓,一把推开林知擒的手,朝着何昀大步走过去,“你这个疯子,当初在南山看到你,就应该把你满嘴的牙齿都打掉,省得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怎么是胡说八道呢?”何昀纹丝不动,等着梁铖锡的拳头到他的脸上,他瞥了一眼身后已经跟上来的七班的学生,脸上的笑容更加得意。
他总是这样幸运,能把握到所有的对他有利的机会。
谢朝鹤也注意到学生已经陆陆续续上山了,他走上前拦住梁铖锡,把他往后推了一点,宋皓刚好一步上前接住了梁铖锡,梁铖锡被推了一下,更是气愤,他借着宋皓稳住身体,看着谢朝鹤怒喝:“你做什么?你要护着他?!”
谢朝鹤没理会气愤得快要爆炸的梁铖锡,他转身看着何昀,“一个学生做到了这种地步,说老实话我真有点佩服你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谢朝鹤冷笑了一声,“我在想是何家还是顾家,尔虞我诈的事要有多少,才能养出你这样的人?”
这话带着刺,何昀听得直皱眉。
谢朝鹤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何昀,他继续说:“小小年纪,就生了一副这么恶毒的心肠,天天追着别人死缠烂打,怎么,是何家人给你的关爱少了,还是顾家人给你的关注少了?缺爱是吗?”
这话可就是戳了心了,何昀顿时面目狰狞,一步走到谢朝鹤面前,双手拽住谢朝鹤的衣领,“你给我闭嘴!”
“要动手吗?”谢朝鹤微笑,“我的学生都已经到了,今天露营,我没有禁止他们带手机呢。”
话没有说完,但是话的意思已经到了,何昀身形肉眼可见的僵住了,他松开谢朝鹤的衣领,脸上带着可怖的恨意,“谢老师,你给我等着。”
谢朝鹤垂眸,低声说:“生什么气啊何公子,我做的事,不都是跟你学的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啊。”
何昀冷笑一声,“凭你也可以学我?我有何家有顾家,你有吗?谢老师,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好好保护那个女同学就够了,管什么闲事呢?”
谢朝鹤沉默了一下,抬起头来看何昀,脸上鲜有的有些几分憎恶,看着何昀的眼神让何昀心底一凉,他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谢朝鹤低声道:“走吧,我的学生已经到了,你也不想他们拍到什么不该有的照片吧?”
何昀冷哼了一声,他越过谢朝鹤看向一言不发的林知擒,“林知擒,咱们来日方长。”
说完,何昀转身大步往山下去了。
经过七班的学生的时候,他听到那些学生们的窃窃私语。
“这人谁啊?”
“我刚好像看到隔壁班的那个学生在打他来着……”
“有吗?我怎么看到他想打谢老师?”
何昀笑了一下,脚步轻便了不少,快步走了。
亭子里的气氛陡然尴尬起来,梁铖锡一把甩掉宋皓压着他的手,也不看林知擒,坐到最近的木椅上生着闷气。
宋皓叹气,坐到他身边,安慰他。
谢朝鹤走到孔鸳面前,递了一张纸巾过去,孔鸳接过来,道了声谢,转身去迎上山来的同学们了。
林知擒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谢朝鹤转身看他,林知擒一抬头,猝不及防地与谢朝鹤的视线正对上,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后退了一步。
谢朝鹤看他这副做错了事一般心虚的样子,一时之间竟然有点想笑,他走近林知擒,“我们好好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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