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放学了，罗佳加快步伐赶上走在前面的慕云飞。“我单车坏了,能载我回家吗?”她仰头看着他,一脸期待。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头。

红绿灯变换着。不断有车从身边开过，

风从他的衬衫下摆吹过去，她坐在单车后架上,看着近在眼前的背影,心里涨满了喜悦。

“云飞,你想过和别的女生在一起吗?”她是少数知道他和苏雪是情侣关系的人。

他听到问话后沉默了一阵。

“现在有喜欢的人吗?”她又问。

他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她的脸微微红了。

夕阳在天边绘出无与伦比的美丽。整座城市做背景,灯光打出昏黄的投影。

她的声音很轻。“因为……我喜欢你。”

他一下子刹住了车。

他没回头,声音同样很轻,“我现在没办法喜欢别人。请原谅。”

她迅速红了眼眶。

苏家。

于凤不回家吃饭，餐桌上却仍摆着三副碗筷。

顾琳邀高云回家吃饭,当作是为苏墨打赢比赛庆祝。

苏墨没反对,高云自然也没说不。

高云不是第一次来苏家,但隐隐觉得不安。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不踏实,好像有什么事会发生。

还是顾琳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苏墨笑着夸她:“手艺都快赶上饭店的大厨了。”

“高云的手艺应该也不错吧。”她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她啊,”苏墨看着高云笑,“吃的手艺应该不错。”

高云有些窘。

顾琳却跟着笑了,“那高云要加油了,我家苏墨胃口很刁。”

苏墨差点没把饭喷出来,“你别学妈说话好吧,会吓死人的。”

高云的脸色有点难看。

“怎么了?不舒服?”顾琳很“关切”地问她。

“…没事。”她看着她,硬挤出一句话来。她一定是故意的!

“忘拿酱油了。”苏墨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我去厨房拿。”

剩下两个女生在客厅大眼瞪小眼。

“啊!”只听见忽然传来一声尖叫,苏墨赶紧跑出来,“怎么了?”

只见顾琳从座位上跳开,脸上是痛苦的神色，她的半条裤子都湿了,上面能看出明显的汤渍，几乎大半碗热汤都倒在了她腿上。

高云目瞪口呆地看着。

“快把裤子脱下来!”苏墨吼道,“高云,还愣着干什么,快上楼给她找条裙子换上!”

高云吓了一跳,连忙跑上楼去。

苏雪的房间高云是认得的,所以她毫不费劲地找到了顾琳放在床上的家居服。

正要转身出门,她的视线却被床头桌上的相片吸引了，照片上是顾琳挽着苏墨的手臂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她觉得心头有把火在烧。

客厅里，顾琳已经把湿了的裤子脱下来,此刻正坐在沙发上,腿上盖了一张薄毯。

顾琳看着苏墨半跪着给自己擦药,忍着痛说了一句:“是……高云不小心碰倒了汤

碗……你别怪她。”

苏墨皱紧了眉,“那么大只的汤碗她也能碰倒?”显然是不信。

高云下来了。

她把裙子扔到顾琳脸上,“给你。”

苏墨站起来,语带怒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还想问她想干什么呢!”高云脾气也上来了,指着顾琳便骂,“你可真够狠的,连自己都下得了手!”

顾琳看着她,又看看苏墨,眼汨就掉了下来。“我知道你看不惯苏墨对我好,我走就是……”说完她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一动,腿上的烫伤就疼得厉害,她又露出痛苦的表情来。

自葬礼过后,苏墨就没见过她掉泪,现在一看到她这样,心就疼得紧,忙把她安抚下

来,“这是你的家,该走的人不是你。”

“好,我走!”高云拿过自己的包就走了出去。

顾琳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背影,又回过头来安慰他,“没事,不用担心。”

“都烫成这样了还说没事?”他的语气变得温柔起来,伸手轻轻抹掉了她脸上的泪痕。

“你换上裙子,我送你去医院。”

她看着他关切的眼神,心里有压抑不住的愧疚。我什么也没有,能利用的,只有你对苏雪的那份关心,以及这张长得和苏雪一模一样的脸，对不起。

周末,学校组织学生去看爱国电影。

慕云飞跟好几个女生协商之后,最终换到了顾琳旁边的位置。

关灯以后只剩大屏幕的光亮，不间断的枪击声、轰炸声和哭号声，以及观众席中的谈笑声、手机铃声,还有咀嚼食物的声音。

完全是不同的世界。

他看着她眼也不眨地盯着前方,忍住了没说话。

看起来她是很认真地在看电影,其实他知道,她眼也不眨盯着某个视点的时候,是在

发呆。

散场以后顾琳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慕云飞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走路时微瘸的别扭姿势,皱起了眉头。

他追上去,“伤还没好吗?”上次体育课听到她跟老师请假,说是烫伤。

她有些意外,但还是回答了:“没那么快。”

“你走路不方便,我送你回去吧。”说完他便扶住她。

她不着痕迹地推开他的手,“不用,谢谢。”

这时罗佳跟了上来,“我来扶你吧。”

这下两人都很意外。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啊?我好歹也是班长,帮助同学是应该的吧?”

用了“帮助”这个词，顾琳同样推开了她的手,“不用,谢谢。”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剩下两人看着她渐渐走远。

罗佳问:“她怎么这么奇怪啊?”

“她只是不喜欢被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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