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想外婆了

9.

祁矜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人已经开饭了。饭桌主位上西装革履看着人模狗样的是她爸祁山海，现在的他比十年后瘦点，但是还是有发福的迹象；祁卓阳对面的打扮得体的中年女人是她的后妈杜淑兰，也就是把她引荐给沈家的贵人。

祁矜穿越前的一个星期还回家和他们吃过饭来着，二人的变化没有那么大，祁矜就很自然地走过去，“爸 妈，我回来了。”

“好，坐下吃饭吧。”祁山海笑着招呼她坐下，杜淑兰也让阿姨给她盛好了饭，祁矜双手接过饭开始慢悠悠地吃着。

刚刚她之所以能理直气壮地教育张小婷，是因为她对她的父母也确实挺满意。祁矜的亲妈姜琳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员，认识祁山海的时候才二十四岁，那时候的祁山海事业小有成就，人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一来二去两人暗通款曲，不久就珠胎暗结，怀上了祁矜。

可悲的是姜琳怀胎快七个月的时候才知道祁山海早就有了家室，在杜淑兰之前祁山海还有一个老婆，叫什么祁矜也不太记得，只记得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当年还给了祁山海不少支持，而且祁山海还有个儿子了，就是她哥祁天佑。

这可难倒了祁矜她妈。那时候祁山海事业蒸蒸日上，少不得第一任妻子的支持，让祁山海离婚再娶她是没戏的了，而且她月份也大了，打胎也不好打。

于是她妈和祁山海签了个协议，她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带孩子生活，祁山海一个月支付十万元抚养费。祁山海表示同意，但要求她妈带孩子回老家那边住。祁矜妈妈回老家生下祁矜以后祁山海第一笔十万马上就打到卡上了，妈妈以为这把算是她占到便宜了，她当白领辛辛苦苦工作好几年都没有十万，这孩子一来就有了十万，而且是以后月月十万。

但是她妈妈当年还是太年轻，俗话说十商九奸，祁山海在给了二十万以后突然断了联系，她妈妈没沉住气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却是他老婆。

第一任妻子表示她已经知道了他们两个的事，她愿意最后支付十五万元，但是要他们两个断了联系，否则就曝光她破坏别人家庭的劣迹。

祁矜她妈妈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人，一和真正的富贵人家打擂台立马败下阵来，表示以后必定规规矩矩。这下可惨了，大城市的工作没了，以为可以每月搜刮的抚养费也没了，三十五万，说多也多，真正花起来也不经花。

真正的难处还在后头。无论在哪单亲妈妈的生活都挺艰难的，而且祁矜的外公死得早，只有外婆和她们一起住，一家人靠祁矜妈妈当文员的工资养活，小时候祁矜经常能看见母亲半夜在厨房悄悄抹泪。

母亲去世之后祁矜有问过外婆，“外婆啊，你说，为啥明知道单亲妈妈不容易还要生下我呢，你看我妈到死也没找到个男朋友。”

外婆语焉不详，只说了句“贪心不足蛇吞象，是我没教好你妈妈”。

一开始祁矜不理解，长大后再细细品味，明白了外婆为什么这么说。贪心，指的是她妈妈以为可以拿孩子要挟祁山海索要高昂抚养费，结果被人摆了一道。

而且祁矜认为她妈妈怀胎七个月的时候才知道祁山海有家室这点很可疑，因为照祁山海这种奸诈的性子不可能任由她妈妈怀孕将来留下隐患，最有可能是她妈妈早就知道祁山海有家室，心有不甘瞒着他怀孕，等时机成熟再惊艳亮相，以求狠狠敲祁山海一笔。

不过死者为大，而且那是对她有十四年养育之恩的母亲，祁矜还是决定不以最大的恶意猜测她。

母亲去世后家里算是揭不开锅了，外婆微薄的养老金难以支持她的学费生活费，母亲留下的钱也没多少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上了年纪的祁山海收敛了当年的浪子本性，贪恋起天伦之乐来，再祁矜母亲去世几个月后决定把祁矜接回家。

祁矜早就知道她爸爸是谁，妈妈没少再她耳边臭骂祁山海，不过祁矜对祁山海到没有多大仇恨，知道祁山海要接她回家以后，即使很舍不得外婆，但是她得想办法给外婆弄点钱生活，回祁家是个不二之法。

祁矜就在十四岁那年离开了老家奔赴南城。这一走 ，就算是走上了她妈妈的老路了。

祁矜那个时候还不叫祁矜，她跟妈妈姓，叫姜莱。巧的是那个时候祁山海已经二婚了，杜淑兰给他生了一儿一女，大女儿就是祁莱，祁矜要是改姓可就和姐姐重名了，于是她的爷爷新取了个名字，单字一个矜，取矜贵矜持之意，估计是想压压她从小地方带来的土气。

祁矜从小热爱阅读，尤其是《红楼梦》她更是读了三遍，其中林黛玉入大观园以后的做法就是她回祁家以后的真实写照。处处留心，乖巧懂事，对长辈们毕恭毕敬，家里人对她都挺满意的，祁山海更是一个月给她三千块零花钱 ，可能对真正富贵人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祁矜很知足了，这都快赶上她妈一个月的工资了。

祁矜每个月就从三千块里面抽两千块寄回去给外婆，并且给外婆买了台手机，方便和她打电话。

不过这钱外婆最后也没花，因为外婆去世之后祁矜回去整理她的遗物看见了外婆留给她的存折，里面有差不多三十万，其中二十四万是她寄回去的，从十四岁到二十四岁每个月的钱，十年，一百二十个月，每个月两千，一分不少都在里面了。

糟糕，她想外婆了。祁矜努力把眼睛里的眼泪眨巴回去，结果还是让一滴眼泪滴到碗里了。

好在杜淑兰一直在关心祁卓阳的学习，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也没人注意她。祁卓阳被杜淑兰问得烦了，草草扒完了饭溜到楼上去了。

要说祁山海的几个孩子，生的是很有规律。祁矜大哥祁天佑学习就一般，勉强读了个大学出来在家里的公司当个项目经理，不过花心爱玩这点是完全遗传了祁山海。

祁矜二姐祁莱就和她妈妈比较像，走得是精英风，读的是中南大学正准备出国深造。

到了祁矜这里学习又不行了，能力天分啥的都一般 ，目前最高战绩就是嫁给了沈图南。

最后祁卓阳也是个精英风，祁矜记得他后来是去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看来是不是一个妈生的影响挺大。

杜淑兰见儿子不爱搭理她，转头关心起了继女：“矜矜啊，在学校学习怎么样啊？”

祁矜赶紧把嘴里的饭嚼下去，又清了清嗓，“咳，挺好的，都跟得上。”

“跟得上就好。”杜淑兰说完用公筷给她加了块排骨，祁矜赶紧递过碗，顺势开口：“谢谢妈。对了，爸爸，你明天还出差吗？”

祁山海说：“明天去成都，后天回来。”见祁矜主动关心自己，面上又和蔼了几分。别的不说，祁矜虽然是他几个孩子里最平庸的一个，但是论懂事体贴，那确实是祁矜独占鳌头。

祁矜和祁卓阳吃完饭就赶回学校晚自习了，杜淑兰给祁山海倒了杯茶 ，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老祁 ，你别说，祁矜这孩子确实很懂事，一口一个妈叫得多贴心，不像天佑，这么久了都还叫我阿姨。”

“是啊，而且也很有礼貌。我一开始还担心她跟着她妈妈生活，粗俗惯了，没想到说话做事还挺得体的。”

杜淑兰听见祁山海夸奖祁矜，表面笑着，内心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当年把祁矜接回家是祁山海爸爸妈妈的主意 ，老人家认为孩子流落在外有损阴德 ，要认祖归宗。那个时候祁矜母亲已经去世了，祁家家业也稳定，再养一个孩子不成问题，祁山海也就同意了。

关于争家产这事杜淑兰还是很有把握的 ，祁山海和前妻的大儿子不成气候，自己的两个孩子又很优秀也深得祁山海喜爱，她就担心祁矜有点来路不明，说不定表面单纯无辜，内地里早就被她妈妈教坏了，卧薪尝胆就准备在背后捅她几刀把家产都独吞了。

事实证明现在的杜淑兰确实是多虑了。别说独吞了，未来祁矜在工作以后就再没收到家里的一分钱，车子是自己分期买的 ，有些包包首饰甚至老公都是杜淑兰主动送给她的。

穿越后的第一个晚自习，祁矜觉得过得很充实，她用一节课把学过的知识整理好，再用一节课写习题一节课背书，排得满满当当。所谓近朱者赤，旁边的苏欣怡经过一天已经接受了祁矜被文曲星上身的事实，看见她学得津津有味，自己也忍不住拿出习题认真写了一节课，还在课间和祁矜讨论了一下习题。

晚自习放学回到家后，祁矜给外婆打了个电话。昨天晚上刚穿越过来时间有点赶，今晚适合和外婆长谈。

电话被接起来，再次听到外婆的声音，祁矜晚饭憋住的泪马上又跟开闸一样奔了出来。

“哎，莱莱啊，这么这么晚打电话来啊？”

莱莱是她的小名，在外婆去世后再也没人这么叫过她了。

“外婆，”祁矜不敢讲得太大声，怕露出哭腔，“我刚下晚自习呢，你准备睡了吗？”

“昂？啥？”祁矜讲得太小声，外婆有点听不见，祁矜拿手捂住手机传声的部位，赶紧吸了吸鼻子，努力调整音调放大音量问外婆今天过得怎么样。

难得有人跟外婆打电话，外婆自然乐于分享她今天和好姐妹打麻将点了几把炮的辉煌，讲着讲着见祁矜一直不吭声，纳闷了：“莱莱，你咋不讲话了？”

不是祁矜不想讲话，只是她此时涕泗横流，鼻腔严重堵塞，一开口就会露馅。明明她是个不怎么哭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时隔两年再听到外婆的声音瞬间就破防了。

“诶，没事，你继续讲，李姨自摸了一把然后怎么样了？”

两人继续有的没的扯了会，外婆就赶祁矜去睡觉了，祁矜也觉得再不挂电话她就要被眼泪淹死了，于是和嘱咐外婆多注意身体，结束了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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