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

妩商只觉得心中剧痛，悲伤从四面八方涌来，似洪水猛兽要将她吞噬。

理智被心上的疼痛淹没。

那是她的宽疾啊，是独属于她一人的宽疾。

不管不顾地，她在这片错位的时空里杀红了眼。

一刀，两刀......数不清砍下多少刀，她像不知疲累。

那原本气势汹汹的恶鬼阿尧现下的怨气变作一片一片，四处飘零。怨气中央一个孩童模样的魂魄蜷缩着，面容沉静，正睡得香甜。

妩商提着的刀正要落在它身上，却被一道柔光挡住。

刀剑只离孩童三寸远，她随时都能让这害了她家宽疾的小孩魂飞魄散。

但是妩商迟疑了，失去的理智逐渐恢复。

这柔光，是宽疾在保护阿尧吗？

十八层地狱里有宽疾收留的小鬼，那他是不是，也想要留下阿尧？

长剑落地，碰在硬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妩商跪地，掩面痛哭。

她下不了手，纵使她能够做到。

若是宽疾在，定然也不会对阿尧下死手。

哭得够了，妩商抬头看那睡得正香的小阿尧，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这小鬼受了她那么多刀都没有魂飞魄散，宽疾乃是凶兽，区区怨气真能将他吞噬掉？

不对，不对。自己是被宽疾给耍了！

妩商擦了擦脸上残余的泪，忽然对着田野大喊。

“出来！出来！宽疾你出来！”

大喊之后，田野寂静无声。除却风吹荒草沙沙，再无其它。

满脸的泪痕如何都擦不净。妩商受了委屈似的，有簌簌落下泪来。

“天地相依，草木为林，妩商独行。”

谁与她一道？谁肯同她一道？

她曾是天上骄傲的上仙，也曾是人间无名的纵横者。

可从来孑然一身。

立于高顶，烈风吹鼓。

孤独到了极致，宽疾是她这漫长一生中的唯一陪伴。

宽疾不只是她的宠儿，更像是相携同行的朋友。

“咳。”阴暗之处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咳嗽声。“主人，我还在。”

妩商愣了一愣，恍如隔世。

“我在这儿。”宽疾加大声量。

妩商这才发现了在角落里的他。

一身黏腻的皮毛，脏兮兮的。头上的角也粘着不知道是蜘蛛网还是什么的东西。

事情发展有些快，妩商急忙跑过去将他抱在怀里。

“幸好幸好，我的宽疾没事。”

又是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

温热的泪落到宽疾面上，这让原本浑身不舒服的他更加不自在了。

“主人，先让我去洗洗。”宽疾有些艰难地开口。因为主人的怀抱是真的很舒服。

“宽疾是想要离开我吗？”

从前的主人可绝对不会说这话。

“宽疾永远不会离开主人。”掷地有声。

“我先去清理，主人还是想想怎么那阿尧怎么办吧。”

说罢，宽疾一溜烟从妩商怀里钻了出去跑了个没影。

身上好脏，主人的烟紫色衣裙最是好看，可不能弄脏了。

妩商看着他跑离的方向，心中略感安定。

手中宽疾的余温尚存，他一直都在。

妩商转头看向那依旧在熟睡中的阿尧和在空地上四处爬走的小鬼，微微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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