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月考

九月底。

兴城一中的高一学子们要迎来高中的第一次考试。考试考三天。

第一天早上，十二班的人大多都早早回到教室，打算用这一点点时间临时抱佛脚，一群尖刀们这样子都能考得很厉害了。

秦若冰也早早来到教室跟班，今天第一科是考数学，她穿上了一件粉红色的衬衫还有一条牛仔裤。

不出意外，最后进教室的是彭镇。他悠哉悠哉地走过来，没有一点紧张的意识。

秦若冰皱眉，虽然他没上课，但不知道他月考会不会放大招考个数学状元。

彭镇看了一眼秦若冰，不屑地笑了。

敲铃了，同学们开始捡东西去到自己的考场。

彭镇刚起身，张安花飞快地走到彭镇面前，递了一根“德芙”的巧克力，对着彭镇开口道：“镇哥，考试加油，祝你考得很好！”

彭镇咂了咂嘴，没去接张安花的巧克力，轻蔑地说：“不用你祝我也考得挺好的。”

张安花深情地看着彭镇，迂讷地点点头：“嗯。”见彭镇没拿巧克力，以为是彭镇不好意思，于是强塞给彭镇，再次深情地对视彭镇一眼后就脸红着和黄玉姜走了。

彭镇嫌弃地看着手里的“德芙”，“啧”了一声，把“德芙”抛给了站在隔壁看戏的黄征，黄征应激性地接住了，而后也嫌弃地说到：“咦……我才不要地主家的傻女儿的东西呢，说不定她放了七情六欲毒下去打算迷晕镇哥你呢！”

彭镇才不管黄征拿不拿，“你送给你好兄弟去。”

黄征无言，随手送给了彭镇的小迷弟之一梁博彬，“喏，镇哥说送你的。”

梁博彬受宠若惊，非常激动，“我这次数学肯定会考满分！！！”

考数学时，彭镇习惯性地扔下笔打算睡觉，欲闭眼时，脑海里不知怎的冒出了秦若冰娇若桃花的脸，还有那如细雨般的话：“彭镇，好好学数学吧。”彭镇张开了双眼，看向窗外，思绪飘然。

他忽而摇头一笑，想到了什么，开始动笔……

被伍锦清特意派来监视彭镇情况的欧阳明召看到彭镇在动笔，立马将情况报告给了伍锦清。

伍锦清激动得在办公室了背着手走来走去，喃喃着：“这小子终于要发动了啊，我就知道他肯定不负众望的！”

四天后，星期五。

一中老师的效率很高，在星期五的时候就已经改完卷了。

学生们都紧张地等待着自己未知的成绩，都想拿个好成绩回家开开心心地放国庆假。

伍锦清也不例外地焦急。

“数据出来了！数据出来了！”副校长严光敬大声喊着。

“快快快，看彭镇！看彭镇！”伍锦清激动地说。

严光敬马上按到十二班的成绩，他和伍锦清都把头伸长，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他们从第一个顺着看下去：

郑致杭班名：1级名：1

黎郝铭班名：2级名：2

庾绾音班名：3级名：3

………

………

伍锦清疑惑地皱着眉头，感觉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他们继续向下滑。

从紧张的脸色慢慢地变成了愤怒。

终于，滑到底了，彭镇的名字才慢慢地出现——

彭镇班名:50级名:783

“混账！！”伍锦清气得大力地拍了一下桌子，他捂住心口，仿佛要喘不过气，“全班倒一！！连普通班的人都超过他了！！！全级才八百零三个人！他考成这样不害臊！”

严光敬连忙扶住伍锦清，“校长您消消气啊！”

欧阳明召走来，手里拿着一张数学成绩单，“xiu（校）长，你康康（看看），彭镇同学的数学成积（绩）鸡（只）有六分。”

伍锦清本来就气上头，听这么一说，立刻火上浇油，“什么？！”

欧阳明召继续道：“以前有天赋又zie（怎）么样，你康康（看看）他现在的学习状胎（态），考个六分算他走运了。”说着，还把彭镇的答题卡递给了伍锦清和严光敬“观赏”。只见选择题部分涂得有模有样，填空题和大题也填了好几个数字上去，再对一下答案，除了一道单选和半道多选是对的，其他都是完美避开正确答案的。

伍锦清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听着欧阳明召的滔滔不绝：“你不康康（看看）这次级一的郑致杭，数学148分，就算错了个得数，zie（这）些学生才zi（值）得biu（表）扬啊！”

此时，十二班也得到了成绩的数据，一片乱哄哄的。

“哇塞，郑致杭你可以啊，深藏不露啊，数学一百四十八分牛逼啊！”呈泽拿手肘撞了一下郑致杭的胸口。

郑致杭勾了下唇，“这不还有两分嘛。”

呈泽一脸敬佩地看着他，“连数学天才彭镇都倒在你腿下了诶！”

“你拿他跟我做比较干什么？”郑致杭调高了音量，“什么数学天才啊，我看只是一个幌子而已吧，数学只有六分的人也还是别学了吧，考成那样我直接吃屎好吧，也不知道怎么来尖刀班的，来为我们垫底的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旁边的几个人听了也在偷笑。

张安花撅起嘴巴，“这个郑致杭怎么那么贱啊，考个全级第一很了不起吗？镇哥还不是为了不让我垫底才挺身去垫底的！！！”张安花全班倒二。

黄玉姜配合地点头：“就是就是。”

郑致杭鄙视地笑了笑，“倒一和倒二真是配对。”

张安花涨红了脸，真是说到她心坎上了。

彭镇在自己的位置上扑台睡觉，对于这一切都觉得他们在夫唱妇随，理他们也是傻逼罢了。

黄征看着自己99分的化学卷子，寻找着哪里出了错，他是完全信任自己镇哥才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倒一是他的意料之中了，没有全考零分已经给他们脸了，这群人真是不知好歹，没有文化。算了，不知者无罪，他们爱说什么就说吧，清者自清。

秦若冰来到班级时也知道了彭镇的事儿，她脸色复杂地看着彭镇，难道自己说的那些激励他的话他都当耳边风了吗，还是说这人真的没有心的？她想起来彭镇曾对她说过：“光？已经灭了。”她知道光灭了的痛苦，她不想再让别人体会到这种痛，更何况是她的学生！

秦若冰没有因此放弃彭镇，虽然梁霄莹也曾劝过她，但她也要继续坚持下去，她相信，只要心中有爱，肯定能感化到彭镇的！

她回到办公室，拿着欧阳明召给她的彭镇的数学答题卡分析着，她一个个答案琢磨，还真是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些答案都好像毫无逻辑，“莫非是乱写上去的？”秦若冰自言自语着。

“唉——”她长叹一口气，趴在桌子上，答题卡扔到了一边。她呆呆地看着彭镇的答题卡。

突然，一个念头灵现在秦若冰脑海，她迅速拿起笔和草稿纸，写下一条条让梁霄莹看了都觉得恶心的公式，很快，她在稿纸上重重地写下了两条满意的公式：

e（x）＝ax＋b（mod m）

d（x）＝1÷a（x－b）（mod m）

秦若冰把稿纸和答题卡对照着，恍然大悟：“仿射密码！”她佩服彭镇的智力，仿射密码她要计算很久才能用得得心应手，译几段话都要很长时间，没想到彭镇在这么短时间内都能……

“他很聪明。”秦若冰欣慰地说。

她开始把彭镇答题卡上的字迹慢慢地译成字母英文再翻译成中文：

“秦博士，不用再费尽心思让我学数学了，我之前是很喜欢数学，但是那次之后，数学带走了他们，我就是个罪犯，数学是我行凶的武器，我无法原谅自己，我知道逃避没有用，但只有逃避才能让我虚伪地留在这个没有意义世界上。”

秦若冰虽然不知道更深一层的含义，但字里行间她都感受到了他对数学的恐惧、厌恶，秦若冰被深深地触动到，全句无一字有“痛”，却处处显示着痛。秦若冰问了各科的老师拿彭镇的答题卡，她绝对不放弃每一个可能。

她拿着一张张彭镇的答题卡，耐心地翻译。终究不负有心人，秦若冰得出了剩下的一段话：

“你数学很好，京附数学研究院是个很好的地方，是我小时候向往的地方，那里更适合你。”

“京附数学研究院……”秦若冰呢喃。对啊，我曾经的向往也是这里，但是阻碍太多了，生活就是这样，在你将要触手可得的时候给你以致命的一击，所以努力都变成废墟……他的梦想也是那里吗……

秦若冰早已热泪盈眶，本该没有得好哭的，一串仿射密码，却都触碰到了两个人内心的禁忌之地。

秦若冰知道彭镇的天赋依然还在，热爱数学的心也依然还在，只是暂时被他自己禁锢了而已，她暗暗地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彭镇走脱心结的绳索，自己没完成的梦想，既然有余力，就帮同样有着这个梦想的彭镇去实现！即便是微尘萤光，也能照亮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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