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贰.不信神佛【轮回殇】

绝情山.

爬到半山腰，时希渐渐觉得体力不支，她抬了抬手，有些使不上劲。

她向山顶方向望去，星眸刹那收缩，铺天盖地的压力死死裹住她，膝盖似乎被人狠狠踢了一脚，她竟无力支持正常的站立。“这种莫名其妙的威压是怎么回事？”

脑袋乱如麻，她恍然有些后悔了，自己不该如此鲁莽的……山顶上的人好坏未知，她却这么鲁莽地闯进来。

可是后悔于事无补，过去也好，未来也罢，没有人能够一次次救她。身而为神的尊荣使她难以心甘情愿地接受别人的施舍恩赐，虽不是嗟来之食，却与之无异。

“叶罗丽魔法，星辰浮海，位列，时辰砂!”抖动怀表，眼神透露着的是杀气，也是冷意。摆手间，紫色光圈豁然炸开，驱散那该死的威压后，她也乘机逃脱。

玉指微勾，她骑着银色表盘，飞向山顶，顾不得那么多规矩了。

到顶后，她优雅地旋转落地，收回了表盘。入目却是仙雾缭绕的世界，不知西东。时希扬手挥开弥漫的尘土，向前走了进步又小心翼翼地退回原地，如芒在背。

是什么人，一直在盯着她看？

云雾逐渐化开，神明揉碎月光，碎片洒落星空，玄烛照临，晚风梦呓。

时希转过身，恰好接上一个温和深沉的目光，包容四海的湛蓝色双眸如被天使吻过般澄澈，眼中的锋芒却被其完美地收敛。

卧在巨石一侧的异兽麒麟身姿，全身洁白，头生两角，《山海经》曾记载：“神兽白泽能言语，通万物之情，知鬼神之事。”

时希脑袋嗡嗡作响，鬼使神差地朝他走去：“瑞兽白泽……”

白泽安静地端详她许久，海洋般浩瀚的眼睛深不可测，核实着什么。

“你和她，样子一模一样……”许久，白泽缓缓开口，眉心一点褶皱，石沉大海，复归平静。

“她？是谁？”时希恍惚了一下，脑海深处一道背影如帷幕遮掩，那人虽仅露侧颜，也足以使世人倾倒。那人眸中是什么在闪烁，一颗又一颗，淋湿了她的心。

再次睁开眼，时希发现正身处一条小道中央，尽头似乎有光芒——不对，那光芒被两个人挡住了，投下两条长长的影子。

“两位远道而来，为何？”

粉衣女子攥紧拳头，目光鉴定：“拯救苍生。”九千岁看了眼姐姐，又匆忙地低头看自己的怀表，像是怀疑自己有没有能力做到这一切。

“为何？”

“使命使然，责任就在肩头。”

眸中晕开涟漪，白泽微微动容：“蜃魔祸世，生灵陷于水深火热，两阁矛盾摩擦不断，最后站出来的只是两个女孩……”双角汇聚仙力，凝结为一颗宝石。

繁苏神手接住宝石，细细抚摸，万分欣喜：“是祖母绿，生命的颜色……”

“守护者，唯有心才可以换心，唯有命才可以抵命。你使用此物需付出沉重的代价，而且要祭奠自己最珍贵的事物。可愿意？”

“我最珍贵的事物？”繁苏重复数遍，好像这样就能知晓答案。

彼时，白泽脸色悄然一变，已经透过繁苏迷惘的墨灰双眸看到了答案，只是无奈地摇头：“随心而动。”

末了，繁苏与九千岁转身返回时，后者刚好与时希错肩而过。时希手指微动，囚禁在牢笼的渴望越狱而逃，她惶恐地回首张望，哪儿还有什么姐姐的影子啊。

这边，白泽走过之处流光迂回，或为彩霞，或为蝴蝶。

不待她先闻，他就已经说出了她问题的答案：“这正是当年繁苏九千岁与我在无尽陌路会面的场面。”

“你早就知道灵落依的结局？”熟悉的名字从口出，心底的泪水被风化，总有那么一些事，是无论时隔多久，也不会忘记的。

白泽没有给出答案。见状，时希抿了抿唇，脚步凌乱了番，大概从天堂坠落地狱的人也没她这么绝望吧。缓了一会儿，她问：“你为什么呼唤我来？”

“我已行将就木，此次叫你来这绝情山，是想为你，为仙境指名一条诺亚方舟。”

“仙境未来会发生浩劫？”

“长生和永恒早被自然一票否决，剩下的只有毁灭。”

不知何时，他们又回到了绝情山上。白泽依然平静，时希依然迷茫。

天际流星划破，白泽的声音弥漫在深沉夜色里：“从星愿重现的那一刻，很多事情已经注定了。”

“孩子，你知道秘境吗？”

时希看向白泽的眼神充满疑惑，两者的关系在一瞬间拉进了，更像是无知的少女期待博学的祖父解疑答惑。是啊，芳龄不过几千年的时希的阅历，怎么比得上已经在世界上生活了近百万年的神兽白泽呢？

“仙境与秘境本是一个世界，直到一次时空爆炸，它们开始分裂，成了两个互不相干的世界。仙境中的异兽大多来自秘境，我便是其中之一。”

“仙境与秘境不是平行空间，与人类世界却是，近些年来地球已经走向衰老 ，毁灭，人类也已经在有计划地组织人移民到别的星球。饱经沧桑的我已经看到了仙境的未来……”

这样的结局，她又何尝没有预料过呢？冰璃雪濒临消失 ，只有颜爵还在硬撑；水电站被冲垮数座，庞尊的力量大不如前；水元素过于强大，五行几乎失衡……低头思量，时希闭眸深吸了口气：“我该怎么做？”

白泽抬头，星辰点缀，仿若命运的棋盘：“这里离天最近的地方。”

“我不信天。”

“未经苦处，不信神佛。你必须信神，信你自己。”白泽凝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抑扬顿挫。

“我死后，躯体会搭成一座天桥供森林的异兽返回秘境，灵魂则会化为一把钥匙。”说话间，白泽的身体化为星星光粉，受流光召唤汇集天地，编织成通往天空的路，鬼斧神工，路的尽头是秘境。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秘境是仙子最后的桃花源。”这是今晚初识以来，白泽第一次对时希露出微笑，清冷高傲的神兽也会有那么动人心魄的笑容；他最后的话在她脑中回放，久久不散。

排队等候的异兽们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归心似箭，却仍能保持沉稳的心态有序通向秘境，实属难见。

时希握着手中的金钥匙，再去看白泽原本卧着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扇若隐若现的金门，但这扇门她现在还不能打开，也没有足够的能力打开。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她必定会全力以赴拯救仙境，不死不休。

——后记

落雪：“长生和永恒早被自然一票否决，剩下的只有毁灭。”摘自若初浅夏的《叶罗丽：彻骨流年相思味》，强烈安利此书!٩(๑^o^๑)۶

落雪：《不信神佛》算是一个过渡章节，接下来的剧情将会更加跌宕起伏，主要剧情之一有过去与现在交错，两个时希相遇，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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