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那一夜，樱子没有回来，澄花也一夜未睡好，她总是在噩梦中挣扎，许多人缠着自己，那都是多久远的回忆了，她还能清楚的记得那个男人抚摸上自己的大腿，而自己只是一个十岁的孩童。

她还清楚的记得掬子融入火海中最后那坚定的背影。

她还清楚的记得自己枪声响起，桔梗陨落，自己在冲撞中跌落悬崖，头疼欲裂浑身是血的记忆。

她还清楚的记得，斯波拉着自己在大雨磅礴的夜里不停的跑，没有目的地的艰难的走着，直到自己晕倒。

她还清楚的记得百合子从树上跌落自己接住她的触感。

她还清楚的记得秀雄被殴打到流血，但还是不愿走，直到最后别离时那个受伤的眼神。

她还清楚的记得以前和瑞人偷偷躲着吃蛋糕，过生辰。

她还记得那个下午与藤田在钢琴面前他温柔的弹奏，自己就这么注视着她。

她还记得……

真岛与自己分离时，自己内心的疼痛。

记忆就像是泉水一般涌上了梦境，纠缠着澄花，就像是想要把她的呼吸全部夺走让她在窒息中死亡。

自己想拼命的睁开眼睛，可是怎么做都无用，直到一个人的手牵住了澄花的手，那内心深处最依赖的恐惧，在此刻全部融入在那紧握的双手中。

澄花缓缓睁开眼，不知为何江川会在自己的身边，就这么安静的躺下了，扑鼻而来的是他身上的酒味，似乎是因为常年警惕性都很高，澄花动了一动都能让江川醒过来，他那双好看的眼眸，平日里冰冷的让人害怕的脸，也在此刻变得有些柔和。

“你醒了？”江川问道，澄花缓缓的坐了起来，捂住自己的头，疼得有些昏昏沉沉了。

外面的天蒙蒙亮，只是冬日的早晨总是寒冷的，见江川躺着却没有怎么盖被子，澄花伸手去把被子给江川盖好，江川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个沉默的女人。

“你做噩梦了”江川这是一个陈述句。

“……”

那种梦醒之后的解脱感，却在此刻让澄花觉得心里大为空空，醒过来发现，这些并不是梦，就是真真实实发生的，还能比这更悲伤的吗。

“本岛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澄花反问了他这个问题，江川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些不自在的表情，闭上眼睛就不会看到澄花了，慢慢的他的耳朵也红了起来。

“我向来想去哪就去哪”

江川说了这个之后，澄花眨了眨眼睛，看着门外纸窗上透出来的光亮。

“是啊…真羡慕”

说着说着，澄花的声音开始哽咽，泪也止不住的缓缓滴落，真羡慕…这样自由的他。

江川意识到澄花不对劲的那一刻，他有些慌张了，起身抓住了澄花的肩膀，“你怎么了？你今天怎么了？”

“你别哭啊…”

“啊……我真是拿女人哭没办法…”

江川有些不知所措的举着手，然后又挠了挠后脑勺，不知道该怎么办。

澄花缓缓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江川，“是您刚刚一直陪着我的吗？本岛先生”

“是啊…你好像做噩梦了，一直在嘟囔着什么，但我听不清，我就我握住你的手，你似乎就平静了一些，吓死我了”

江川说完了之后有些难为情的尬笑了一下。

澄花离江川坐近了一些，伸手的那一瞬间她停顿住了。

“我可以抱您吗？”

“啊……抱，抱我？”

“嗯，至少在此刻，我想要抱一下您”

澄花说完这句话之后，江川只是愣了那么一秒，随后还没有给出答复，就用力的抱紧了澄花，贪婪的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他快要沉浸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她身边就如此的宁静，就会心情变好。

这样抱着她，他早就想这样做了，只是每天他都和瑛太成双入对的，自己只能在暗处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

他怎么会就偏偏对她有不同的情感呢，总感觉自己对她是一见钟情的。

从第一次在病房里见到的那一刻，她像一朵快要凋零的花朵，却还挂着微笑。

只是在利益与压迫下，她被迫来到了这个地方，自己能做什么，自己在表面对她不在乎，却在私下想她。

挂念着她。

“江川先生…”

她叫了自己的名字。

“可以带我出去走走吗？”

“出去？”

澄花点了点头。

如果自己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压抑压成一个疯子。

“你愿意跟我出去？”江川有些奇怪，毕竟虽然自己长得十分的俊美，但是由于平时十分的凶残，纹身布满了全身，没有人愿意接近自己，反而那个哥哥瑛太很受女人欢迎。

“愿意，江川先生愿意带我出去玩吗？”

江川犹豫了一会，随后答应了澄花。

“好，我会去告诉大哥一声”

两人沉默了一会，澄花渐渐的松开了江川，本来她想说点什么，但是又欲言又止，她想起了樱子，她想如果求江川会有用吗？但是江川不是管理这一片的，瑛太才是决定人，澄花皱了皱眉头，深思着。

“…你这女人，抱了我又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江川的话似乎是想让澄花解释为什么她要抱自己，澄花看向了江川，江川的模样神态都像是十分单纯的一般，对情感十分笨拙。

“江川先生，有与女人相处过吗？我是说…恋人的那种相处”

澄花问道，江川没有说话，这样仔细看着，他的脖子上有一条疤痕看起来很深很久远，但是被纹身覆盖着看不太清楚，澄花有些在意但是又低下了头。

“当然有了！怎么没有！”江川似乎在努力证明自己，但是澄花却笑了笑，她知道他这样的反应就是没有了。

“那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目前……没有”江川有些吞吞吐吐的说着。

“好，如果有喜欢的人告诉我吧？我教江川先生如何和女人相处”澄花突然这样莫名的示好让江川都有些不理解。

“为什么？”

澄花微微的笑了笑，“我觉得江川先生值得与喜欢的女孩获得一段幸福”

江川愣了愣，他沉浸在刚刚澄花的话语中，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第一次有人这样告诉自己，告诉自己他是值得幸福的，从来他见过最多的就是死人了，死人不会说话，但是澄花，为什么你说的话，那么让我心动，就好像我已经看到了我和你未来一起幸福生活在一起一般。

“我需要离开了，回到那位大人那里去”

澄花必须在源太郎醒过来之前回到那个房间，这样才能演足戏。

澄花披上了薄薄的外衣，却在开门的那一瞬听到了江川说道。

“你也会幸福的澄花”

澄花回过头看着江川，他在暗处，看着自己，澄花未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随后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笑容僵硬在脸上，很快又被悲伤的神情笼罩。

“我不会幸福的”

语句淹没在冬日清晨的寒冷中，不会再停留，不会再为她停留一瞬。

……

回到了源太郎的房间，源太郎还在熟睡中，白天才看清原来源太郎长得也十分的端正，就好像生来就是如此的端正，就像充满了军人气息的秀雄一般。

澄花轻手轻脚的钻进了源太郎的被子里，他身上还是一股酒味，但是都散了许多了，澄花给他盖好被子，枕在他的臂弯中继续的睡着，自己虽然是闭上了眼睛，但却过了许久才缓缓的进入梦境。

再次醒来的时候，似乎是被别人盯着，自己的第六感催促自己醒过来的，澄花缓缓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源太郎正一脸花痴的看着自己，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的害羞。

“大人醒了？抱歉…妾身睡得太熟了”

澄花说着就要起来，源太郎却紧紧的抱着自己，一直不放手，还是最后连哄带骗源太郎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

“花子…你不化妆真好看”源太郎在一旁看着澄花梳洗着自己的头发，澄花从镜子里可以看到源太郎眼里对自己的喜欢。

“是吗？那以后如果每日早晨都能见到大人，那大人每日都可看到我不化妆的模样了”

澄花撩人于无形，源太郎却一脸坚毅的走过来，握住了澄花的手。

“花子…我会登楼的，等我好吗？”

“好，妾身等着大人继续给我讲故事”

源太郎与澄花度过了美好的一夜，虽然是源太郎臆想的，但他还是愿意沉溺于澄花那温柔的笑容中，最后澄花与源太郎走到了门口，源太郎舍不得的情感快要从眼神里溢出来了。

“大人快走吧，不会迟到吗？”

源太郎有些失落，澄花像是在哄小孩一样，朝源太郎伸出手，源太郎疑惑的看着澄花，“大人能把配刀给我一下吗？”

源太郎虽然疑惑，但是还是照做了。

澄花俯身在配刀柄上落下了一个很轻的吻，源太郎震惊的看着澄花，瞬间又红了整张脸，这么一个大老粗从未被女人这般撩拨过，心脏都扑通扑通的跳着。

“这样大人就不会忘记妾身了，每次摸到配刀时都会想起妾身”

澄花说完之后，源太郎猛的抱住了澄花，“花子，等我凑钱，我一定登楼”

“好”

看着源太郎离开的背影，澄花如释重负，不知刚刚自这面具戴得怎么样，自己这样骗他会不会不太好。

而澄花转身的时候，却在转角看到了瑛太，他看起来有些阴暗，心情十分的不好，也许是因为昨日的事情，澄花的表情也一下暗了下来，“做得不错”瑛太的夸奖听起来不痛不痒，澄花微微点头，正想离开的时候，瑛太又拉住了澄花的手，澄花却害怕的一般缩了一下身子。

“……”瑛太沉默了一下。

“你今天要和江川出去吗？”

“是的，我想和江川大人相处，不想一直待在这里”

“……那我呢？”

瑛太问出这么一句之后，就停顿了一秒，最后叹了一口气。

“出去也好，叫他带你买一些好看的配饰，还有…昨日的事情，忘了吧，我喝醉了”

“好，听你的”

一句听你的，讽刺着瑛太之前做的所有，澄花离开之后，瑛太的周围都好像还有着澄花的气息，他的脑海中还浮现着澄花对着源太郎的温声细语与温柔的笑容，还有每次护在秀雄与斯波面前的她，甚至是刚才她说出她想与江川相处，一切的一切都在刺激着他。

最后瑛太猛的一拳砸在了墙上，疼痛让他缓缓清醒了过来，看着好看修长的手骨上流下了血液，瑛太心里的疼痛终于散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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