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展翅高飞

神像上有些细节被刻意地模糊了，像是特意为了打造一种意境。秦初尧回头看去，正对上饱含笑意的栗色双眸，如同缀了星星般闪亮。

唐晓翼开口：“这边有两条路，我们分头行动。”

秦初尧笑了下，没说话，两人擦肩而过，双手合掌。伴随清脆的响声，背道而驰。

关于海神阿萨和边国的王子，很多故事被人认为是虚构的。神话中，王子最终为了救阿萨献出了自己的性命，换来了天空之神和大地之神对海神的宽恕，保留了这片海洋。

最终，阿萨为了几年边国王子这位和他相处了短暂时间的友人，召集数万群众打造了这座神像。

最初关于阿萨的记载是拥有蓝色眼睛与蓝色长卷发的男人，可后来的记载却渐渐偏向了有着红色直发翠绿色双眼的青年人。

与其说是历史的记载出现问题，秦初尧更愿意相信是阿萨完全变了一个人。从海神变成了那位边国王子。或许真相，要到主殿才能明白了。

走过一个隧道，面前出现了熟悉又陌生的人。秦初尧却只笑：“终于来了吗？”

像是没有任何意外，更多的是一种释然。于飞飞没有以往的任何一种表情，更像是淡然、冷漠。

蓝眸对上那双淡然的眼睛：“现在有什么感想吗？”

于飞飞顿了一下，也跟着笑起来：“很难过。”

秦初尧挑眉：“我以为你会很激动。”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他们以队友的形式相处了很久，在这种谁也不愿意挑破的陌生关系中。谁也不愿意提起所谓的记忆合成，谁也不愿意说那些真真假假。但秦初尧知道，他们心中始终有疙瘩。

于飞飞摇头：“不，我也觉得我应该高兴。但现在真的很难过。”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这里，很难受，像是被人揪住了一样。”

“或许你会觉得我很期待这一天。但是……或许因为我是‘于飞飞’。”那以成年人形态出现在秦初尧面前的于飞飞，哪怕仅仅是机器合成人，但此刻这颗心脏，这点记忆都在告诉合成人，他们是朋友。

在秦初尧昏迷的时间内，他们三个人不知道去了多少次实验室，为了能在那个人醒来的第一时刻看到。

仅仅是因为这点记忆吗？

他们也说不清楚，或许他们更在意这些存在于记忆的羁绊，亦或是此后无数次他们感受到的，哪怕不是对自己的温情。

其实，他们的目光从来没有从那人的身上移开过。

秦初尧的笑容僵在脸上，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这些动作，全部映入于飞飞的眼帘。他却不愿停下来。

“其实你也很清楚吧。你从来没有把我们当作你记忆中的羽之冒险队。可我们偏偏是为了那点不属于我们的过往靠近你，妄图在你身上找到温暖……”

“别说了。”

“可你分得太清了，甚至故意冷下脸来，为了让我们作为自己而活。”

“别说了。”

“可你又太自私了，你光顾着让我们区分现实，却从来没想过，脱离了那点虚假的记忆，我们一无所有。你的举动，像是在告诉我们，你也要抛弃我们了……”

“我让你别说了！”

黑发青年一步上前，匕首从于飞飞的耳侧划过，削断了几根碎发。

于飞飞伸出手，抱住身前的人，感受着他有些发抖的双手：“可我发现我又错了。你其实……也害怕自己陷入这片虚假中，你也在强迫着自己清醒。”

“就像你现在不愿意伤害我一样。”推开那人，于飞飞笑起来，“就是这样带点矛盾的初尧，才是我所认识的你，这次是我靠自己认识的你。”

那双手霎时握紧了什么，秦初尧意识到了什么，跨步就要冲上去。那短刀却是迅速，只一瞬已经穿透，鲜血洒落。

不仅仅是鲜血，还有终于出现的金属元件。机器人的特征终于出现，那青年眼中的光芒正在消失：“想要……展翅高飞……”

秦初尧近乎失神。

很多年前，一个平静的夜晚，小孩曾偷偷地来找过自己。

“今天希燕他们拉着我看鬼片，现在睡不着了……初尧，陪我聊聊天嘛。”

彼时还是小孩的秦初尧忍俊不禁：“好吧，那我们随便聊聊。你为什么叫于飞飞呢？”

于飞飞伸出双手：“因为我想要像小鸟一样，可以飞得很高很高，就像那个词语……叫什么展什么飞。”

“展翅高飞？”

“对！我想要展翅高飞！”

……

眼睛酸涩难忍，秦初尧失去了声音。却是握紧手中的短刀，缓缓走上前，伸手合上那已然没有色彩的眼睛。

如果有下一世，愿你、愿你们，都能仅仅作为自己。

下一步，走过这里，只会更加坚定。

……

“如果以后没有办法飞了……那初尧就代替我飞吧？”

秦初尧笑起来：“放心，你一定会一直飞的。”

于飞飞却是严肃地摇头：“不能一直飞的。”他伸手在秦初尧面前认真地比划，“妈妈说过，无论飞得多高，鸟儿是一定会回家的，所以我还要回家。”

“家？”

“对啊，有爸爸妈妈，有你们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哈哈。”

……

秦初尧看了眼挂在自己脖颈上的U盘，微微一笑。

回家了，飞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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