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后来，思年摘下了那根簪子，她放在手心细细打量，那并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做工，最开始让人惊呼的振翅的蝴蝶，也不过是底部镶嵌了弹簧的幼稚把戏

连思年都看得出的东西，不可能谢长安没有发现，她只是心软罢了，那个摊主局促的模样，破败的衣服和讨好的笑

他们当然不知道他具体有什么难处，可陌生人之间的交往不就是点到即止吗，所以谢长安特地嘱咐思年在放铜币的时候悄悄的多放下一两碎银

她不可能帮得了所有人，可她至少要帮看得见的人，这是独属于谢长安的心软，思年笑着把簪子别回自己的脑袋上

她的视线遥遥的看着坐在庭院里温书的女孩，她想她是幸运的，她被选中呆在谢长安身边，一待就是十二年，她与谢长安的关系不似主仆更像是姐妹

小的时候，谢长安总会窝在她的怀里，不让她走，思年会的不多，她是被父母卖掉的，在这个烽火连天的年代，她的父母为了她的弟弟选择卖掉了她

她还记得，她被人牙子带走的时候，她的弟弟窝在母亲的怀里，狼吞虎咽的嚼着来之不易的食物，走的那天，她没有哭，这没什么好哭的，她早就认清现实了

她是被谢长安亲口选中的，谢家的夫人谢长安的舅母，带着满地的小姑娘跪在地上，只为了让小郡主选一个做贴身婢女

那个时候的思年比不的现在，曾经的她木讷呆愣，不比别的女娘能言善辩，她以为被选中是云中月，但奇怪的是，被选中的人却偏偏是她

后来很多年过去了，思年也依然记挂着这件事情，她问了她的小郡主，她说：

“因为你的眼睛很干净，也因为你的眼睛里有挣扎着的希望，我不想看到这份光坠落，后来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后来的几日，谢长安积极地活跃在贵女们的宴会、皇宫和程府，说来也是巧妙，明明她是如此活跃，袁慎在这段时间里却从未见到过女孩

但谢长安却知道，这不是巧合，是她的刻意为之，她不知道如何解释她在那一日的心动，就干脆交给时间去处理

只是她的小心思，却瞒不过她的阿母，谢长安下了宴会，她连走路都带上了几分火气，思年小心的捧着在马车上就被她扔到一边的斗篷

文华看着自己女儿恼怒的模样，没有上赶着去问话，而是叫清蕖去叫了思年，思年跪在下首，面对着当家主母的询问

“小姐只是看不惯裕昌郡主与王家女的行径，她称她们的行为难登大雅之堂，说她们脑子里只有儿女的风花雪月，却又因不得不与她们交际，不能当着那么多贵女的面痛骂她们而恼怒”

思年小小声地回答道，她没有与这位名满京华的长公主接触过，并不清楚她与谢家舅母的区别，但她知道谢家舅母面对这种事情会说什么

她一定会说小小姐沉不住气，会说她的修养还没有到家，她是可以撒谎，但她也知道，长公主势必不会只问她一人，若是她派去调查的人说的与她出入甚大，那才叫做给小姐招惹麻烦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位长公主猛的拍桌而起，思年的眼里盛满了惶恐，她怕她会直冲去与小姐对峙，会指责小姐所行所为不合礼仪

小姐不会怪她，但思年不愿意看到小姐的孺慕之情被消磨殆尽，她的小姐，已经受了太多委屈了，她不希望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她的父母给她的

思年好不容易才看见小姐身上的面具有所松动，好不容易才看见小姐有所自由的一面

所以她对着地板狠狠的磕下了自己的头，“夫人息怒，长公主息怒，思年所言全是自己的猜测，并非小小姐所言，千错万错皆是思年的错。”

她没有看见文华看见她磕头时迷茫的眼神和听到她话后眼里的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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