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离恨天·起1

『三十三天觑了，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害了，相思病怎熬？』

起

“我才不想做太子呢！每天要背这么多书，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玩。”少年嘟着嘴，一屁股坐到了女孩身边。

女孩仰着头思索，她才入宫不久，也不太懂得这宫里的规矩，见少年不快的模样，她想了想，悄悄凑到了少年面前，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少年看。

少年眼睛一转，按住女孩的肩头，问道：“你不想出去玩玩吗？听说今日御花园的花可开了，可好看了！”

女孩搅动着手指，一脸纠结：“可是……可是皇姑母说了……”

“哎呀！”少年抓着女孩的手，又扯了扯她衣服上的流苏，道：“你怕什么，有什么事情我担着不就行了，你就说你拦不住我不过我。母后才不会去怪你。而且，我们才不会被发现，我找到了个有趣地方，你定然没见到过，走走走。”

他拉着女孩的手，目视前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女孩仰起头看着少年的侧脸，热切地点了点头，顺着少年的手站了起来。

今日朝中休沐，作为太子的叶洵本该也能够得到一丝喘息，可是素来严厉的皇后根本不给他任何偷懒的机会，她甚至比胡子还没白的太傅还可怕。

好不容易母后今日出宫去青云观，他得了一丝空闲。

叶洵是当朝帝后的独子，帝后恩爱甚笃，唯宠皇后，然而十余年来皇后一直无子，因为这，朝中多少官员上书，字字句句说着家国大事，不可不顾，操办选秀事宜。然而即便如此，帝王仍旧只念着皇后一人，置那后宫三千不顾，终于在后来，皇后去了一趟青云观，与帝王有了子嗣，这便是叶洵。

帝后只有这一个孩子，叶洵理所应当占据了帝后的所有心思，眼见着朝中大臣的心又躁动了起来，帝王下诏封叶洵为太子，又遣散了后宫嫔妃，引发众议。

在叶洵的印象中，他是在父皇肩上长大的，父皇宠爱他，可谓是有求必应，而模糊的印象中，母亲神色温柔，总是挂着笑意，然而事实上母后却是时常紧锁着眉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不知道为什么，或许那只是他臆想中的温柔，母后对他严厉地可怕，不允许他与其他宫女接触，也不允许他在宫中走动，干什么都被监视着，还一门心思地给他布置了各种各样的任务，习剑温书，抚琴论政，每日间累得气喘吁吁，只有在父皇下朝的时候，能够偷一下懒，因为父皇会安抚有些不乐的母后，他便能趁机闲玩。

可是父皇忙着处理朝政，并不能日日守着他的学业，宫里没有与他年纪相仿的孩子，帝后亦无其他子嗣，那传说中的长公主早就离了定安城，也就只有大祭典的时候，才回来待上那么几日，又匆匆离去。

他总是一个人，有些孤寂。

皇后看出了叶洵的不乐，她叹了口气，与帝王商议起了寻找伴读之事。

于是突然有一天，叶洵正趴在桌子上悄悄偷懒，被女官的脚步声惊醒，往后一看，却瞧见了女官牵着一个比他还小上几岁的小团子。

叶洵咧开了嘴，又瞥见女官有些不虞的神情，立马挺直了腰背。

女官点点头，蹲下身轻轻和牵着的小团子说到：“这便是太子殿下。”

又与叶洵道：“殿下，这是沈家的小女儿。皇后娘娘说是给殿下作伴读的。”

小女孩笑呵呵地道：“太子殿下好。”

笑得如此开朗，甚至还带着些傻气，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叶洵想。

叶洵本以为父皇会选择世家子弟入宫作伴读，以前都是男子入宫，却不知道为何母后挑了个女孩。而且沈家并不知名，朝中好像也没有姓沈的官员。只是他这么多年，鲜少有同龄玩伴，宫中多了个可以一同玩乐的人，管他是男是女，他也甚是高兴。

“你叫什么名字呀？”叶洵问。

“沈湘，潇湘的湘。”女孩伸出手，在空中比划。

“我叫叶洵，那个，也是带水的洵字。诗里面的洵有情兮。”叶洵牵住了沈湘的手，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小跟班了你知道吗。”

沈湘懵懂地点点头，重复了一遍：“嗯嗯，我是太子殿下的小跟班。”

叶洵皱了皱眉，道：“不是太子殿下，叫洵哥哥好了。”

沈湘哦了一声，仰头笑道：“洵哥哥！”

叶洵心中满满的满足感，他没有兄弟姊妹，突然间多了个比他还小上几岁的妹妹，觉得有些新奇。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身华服的皇后露出了浅笑，她拨了拨眼前的柳枝，缓缓离去。

只有风知道，她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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